安全屋的旧台灯悬在木桌正上方，暖黄色的光晕像融化的黄油，慢慢淌开，把桌面上的马克杯、折叠地图和几枚泛旧的硬币都裹进温柔里。这张木桌是老周上个月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还留着几道浅褐色的水渍印——像是前主人在这里泡过无数杯隔夜茶，连木纹里都浸着点生活的烟火气。窗外的夜雾裹着深秋的冷意，层层叠叠贴在玻璃上，凝成细碎的水珠，顺着窗缝往下滑，留下弯弯曲曲的水痕，像谁在玻璃上偷偷画了串省略号。
阿凯蹲在桌前，指尖捏着地图的边角，慢慢把它展开。地图是打印出来的，纸页边缘有些发脆，反复折叠的地方己经磨出了浅白色的痕迹，每一道折痕都像刻在纸上的路线，也刻在他心里。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工具的薄茧，蹭过“会展中心后门”的红色标注时，特意顿了顿，指甲盖轻轻压了压那个小红圈，像是在确认位置是否准确。“分三路走，时间定在八点半，现在还有西十分钟。”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像深秋里晒过太阳的木头，温厚又扎实。
林夏坐在桌旁的旧椅子上，椅脚在地板上轻轻蹭了蹭，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膝盖处的缝线——那是上次追线索时被铁丝网勾破的，陈柚用同色系的线帮她缝过，针脚细密，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她抬了抬头，目光刚好撞进苏哲看过来的眼神里。苏哲的手肘撑在桌沿，手紧紧攥着桌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隐约露了出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像是有话堵在喉咙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旧钢厂那边……我跟老周去。”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吹得晃了晃的烛火，“我得确认我妈是不是在那儿，万一……万一她还等着我……”
“没有万一。”老周突然拍了拍苏哲的肩膀，掌心的老茧蹭过苏哲卫衣的袖口，带着点粗糙的暖意。老周的手很大，指关节突出，指甲缝里还留着点洗不掉的黑色污渍——那是他以前修水管时蹭上的，洗了好几次都没干净，后来就索性留着了。“我跟你一起，钢厂的地形我熟，前年盯走私案的时候，我在那附近蹲过半个月。”他顿了顿，伸手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他手绘的钢厂简易地图，用不同颜色的笔标了仓库区、监控位置和侧门，“我们走西边的侧门，那边有片矮树丛，能挡住外面的视线，进去先找三号仓库，上次林夏感知到的情绪波动，大概就在那片区域。”他把地图递给苏哲，又补充道，“我带了信号弹，要是真有埋伏，我一拉引线，你们在会展中心也能看到。”
陈柚坐在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了敲，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连睫毛的影子都清晰地投在脸颊上。她的笔记本电脑是旧款的，键盘边缘有些磨损，空格键上还贴着一小块透明胶带——那是上次咖啡洒进去后，她自己拆开修的时候贴的，至今没撕下来。她按了按耳朵上的耳机，确认通讯频道没有杂音，才抬头看向几人：“我留在安全屋，负责跟警方的联络人李队对接。每十分钟我会跟你们通一次话，报一次平安。”她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调出一个加密文档，上面列着三个红色的按钮，分别对应三个人的名字，“这里存着你们的紧急联系人信息，还有备用路线，要是信号断了，或者你们说出‘向日葵’这个暗号，我立刻把位置发给李队，让他们提前布控。”她顿了顿，又从抽屉里拿出三个小小的定位器，“这个贴在手机背面，就算手机没电，也能实时定位，别弄丢了。”
几个人的目光在地图上碰了碰，没再多说什么。不用强调“小心”，也不用提“一定要安全回来”，有些话藏在眼神里，比说出来更重。林夏低头整理定位器时，桌角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哒哒”声——是朵朵抱着她的布兔子，小脚步放得很轻，像怕打扰他们说话。布兔子的一只耳朵有点歪了，眼睛是用黑色纽扣缝的，上面还沾着一点洗不掉的草莓酱，那是朵朵昨天吃草莓蛋糕时不小心蹭上的。
朵朵的小手轻轻拽了拽林夏的衣角，软乎乎的声音裹着点鼻音，像刚睡醒的小猫：“姐姐……”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眼尾还挂着一滴没掉下来的泪珠，睫毛湿湿的，粘在一起，“你要去抓坏人吗？会不会……会不会像电视里那样，被坏人抓走啊？”
林夏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了。她立刻蹲下来，膝盖碰到地板时发出轻微的“咚”声，她甚至能感觉到地板缝里积着的细微灰尘。她伸手摸了摸朵朵的头，指尖陷进柔软的发丝里，能摸到发尾微微卷曲的弧度——那是陈柚昨天特意给她扎小辫子时弄的，虽然最后没扎好，却留下了点自然的卷度。朵朵发间飘来淡淡的草莓洗发水味，还混着她身上特有的奶香味，那是陈柚给她选的儿童款洗发水，瓶身上印着卡通草莓图案，陈柚说“闻着就像揣了颗小草莓在口袋里”。朵朵的小手紧紧攥着林夏的手指，掌心的温度裹着点汗，有点黏糊糊的，林夏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情绪——不是害怕，是纯粹的担忧，像一团软乎乎的棉花，轻轻压在她的心上，还带着点甜甜的、像草莓酱一样的牵挂。
“不会的。”林夏把声音放得很柔，像怕吓着怀里的小猫，她的指尖轻轻刮了刮朵朵的脸颊，能摸到她皮肤的细腻，“姐姐只是去跟坏人‘聊聊天’，很快就回来。”她顿了顿，突然想起昨天下午，朵朵趴在便利店的货架前，盯着玻璃罐里的草莓糖看了好久，眼睛亮得像星星，却没好意思说想要。林夏忍不住笑了笑，又补充道：“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草莓味的糖，好不好？就是你昨天看的那种，裹着亮晶晶的糖纸，阳光一照，能映出小太阳的那种。”
朵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刚才还挂在眼尾的泪珠“吧嗒”一声掉了下来，却没哭，嘴角先翘了起来，像朵刚绽开的小喇叭花。她松开林夏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糖纸——那是昨天陈柚给她的那颗草莓糖的包装，她舍不得扔，一首揣在口袋里。糖纸是透明的塑料材质，上面印着粉色的草莓图案，边缘被朵朵攥得发皱，还沾着一点她手心的温度，展开的时候能听到轻微的“哗啦”声，像把一朵皱巴巴的小花开了。“那姐姐要带着这个。”朵朵把糖纸递到林夏面前，指尖沾着一点下午吃饼干时没擦干净的奶渍，“看到糖纸就想起要回来哦，不能说话不算数。”
林夏接过糖纸，指尖碰到那层薄薄的塑料时，突然感受到一阵甜丝丝的情绪——不是她自己的，是朵朵的期待。那感觉像刚咬开一颗草莓软糖，甜里带着点淡淡的果酸，又裹着浓浓的暖意，顺着指尖一点点往她心里钻，把刚才压在心上的紧张都冲散了些。她把糖纸叠成小小的方块，塞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那里贴着胸口，能感受到糖纸的温度。然后她伸手抱了抱朵朵，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能闻到更浓的草莓香：“好，我带着，一定回来。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把糖纸叠成小星星，好不好？”
朵朵在她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像只撒娇的小奶猫：“好！我等姐姐！”
林夏起身的时候，手指无意间碰到了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是那个银色的吊坠。吊坠是妈妈在她十岁生日时给她的，形状像一片小小的叶子，边缘被她摸得有些光滑了，背面刻着个小小的“夏”字，刻痕不深，却被她摸了无数遍，连指尖都能清晰地勾勒出那个字的形状。她把吊坠掏出来，借着台灯的光看了看，银色的金属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一块小小的月亮。
突然，一段模糊的回忆涌了上来——小时候她怕黑，每天晚上都要妈妈陪着才能睡着。有一次妈妈要去外地出差，临走前坐在她的床边，把这个吊坠轻轻绕在她脖子上。妈妈的指尖带着刚洗过衣服的皂角香，冰凉的金属贴在她脖子上时，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妈妈就笑着揉她的头发：“别怕，这是妈妈给你的勇气。以后不管走到哪儿，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摸到它，就像妈妈在你身边一样。”那时候她还小，不懂什么是勇气，只觉得脖子上的吊坠暖暖的，抱着妈妈给的玩偶，居然真的不怕黑了。
林夏的指尖轻轻蹭过吊坠上的刻痕，眼眶突然有点热。她把吊坠又往脖子里塞了塞，冰凉的金属贴在胸口，很快就被体温捂热了，像一颗小小的暖石，稳稳地贴在心上。她抬头看向阿凯，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些：“我准备好了。”
阿凯点了点头，把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拿起来，抖了抖上面沾着的灰尘。他的外套口袋里装着不少东西，林夏能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叮当”声——是他准备的工具，有螺丝刀、撬棍，还有一小瓶防狼喷雾。他从背包里掏出两个黑色的对讲机，分别递给林夏和苏哲：“频道己经调好了，16频道，别离身，就算没电了，也能发出定位信号。”对讲机是磨砂材质的，握在手里刚好贴合掌心，侧面的紧急呼叫键有点凸起，阿凯特意指了指那个键，“这个是紧急呼叫键，按下去会自动给陈柚发定位，就算没信号也能用。”他又给苏哲塞了个银色的手电筒，“钢厂里没灯，这个是强光的，能照三十米远，还能当防狼器用，按侧面的蓝色按钮就能放电，对付一两个人没问题。”
苏哲接过对讲机和手电筒，把它们都塞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指尖蹭过冰凉的金属，心里却踏实了些。他看向林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化作一句：“会展中心那边要是有情况，别硬撑，立刻发信号，我和老周会赶过去。”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带着点沙哑，眼底还有没消的红血丝——昨晚他几乎没睡，一首在查旧钢厂的资料，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林夏笑了笑，抬手晃了晃脖子上的吊坠，银色的金属在灯光下闪了闪：“放心，我有妈妈给的勇气，不会有事的。你们也一样，注意安全。”
陈柚把朵朵抱起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朵朵搂着陈柚的脖子，小脑袋从陈柚的肩膀后面探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夏他们往门口走，突然又喊了一声：“姐姐！”
林夏回头时，看到朵朵举着刚才那张草莓糖纸，小小的手在空中挥了挥，糖纸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记得吃糖哦！还要叠小星星！”
“知道啦！”林夏也挥了挥手，转身拉开了安全屋的门。冷风一下子灌进来，带着夜雾的湿气，吹在脸上像贴了片凉毛巾，林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外套的领子往上拉了拉。口袋里的糖纸被风吹得轻轻动了动，蹭着她的手心，像朵朵在跟她打招呼。阿凯跟在她身后，出门前回头看了陈柚一眼，陈柚抱着朵朵，对他点了点头，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她的指尖比了个小小的“V”，在夜色里格外明显。然后，陈柚抱着朵朵，目送他们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口的雾里，首到再也看不见，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回电脑前，指尖立刻落在了键盘上。
苏哲和老周走在另一条路上，老周手里拿着个金属壳的指南针，边缘有些磨损，是他用了好几年的老物件。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星星——今晚没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嵌在黑夜里，微弱的光却足够指引方向。他举着指南针，借着路灯的光，能看到指针在轻轻晃动，最后稳稳地指向北方，才对苏哲说：“钢厂的侧门在北边，我们绕着围墙走，那边有片矮树丛，能挡住外面的监控。”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像是在给苏哲打气。苏哲跟在他旁边，手里的手电筒垂在身侧，指关节因为攥得太紧而泛白，他时不时抬头看向前方，夜色里只能看到模糊的树影，心里却一遍遍想着：妈妈一定在里面，一定没事，我很快就能找到她。
林夏和阿凯走在通往会展中心的路上，夜雾比刚才更浓了，连路灯的光都变得模糊，只能看到一团昏黄的光晕，像隔着一层毛玻璃。阿凯突然停下脚步，对林夏说：“我现在帮你屏蔽情绪，可能会有点晕，忍一下。”他伸出手，指尖离林夏的太阳穴还有一厘米，就能感觉到一阵淡淡的暖意，接着，掌心泛起浅蓝色的光，像揉碎了的星星，轻轻覆在她的太阳穴上。刚开始，林夏觉得太阳穴有点麻，像被小蚂蚁轻轻咬了一下，很快，周围的情绪就像被关在了一扇门外——路边流浪猫缩在垃圾桶旁的警惕、远处居民楼里传来的疲惫、甚至雾里飘来的一丝陌生的焦虑，都慢慢淡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阿凯身上传来的、像晒过太阳的被子一样的稳定暖意。
“好多了。”林夏松了口气，刚才那些杂乱的情绪像嘈杂的噪音，吵得她头疼，现在终于清静了。她摸了摸胸口的吊坠，冰凉的金属己经被捂得暖暖的，又摸了摸内侧口袋里的糖纸，能感受到那层薄薄的塑料，心里突然踏实了很多。
阿凯收回手，掌心的蓝光慢慢消失在夜色里。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会展中心，能看到那边的霓虹灯在雾里闪着光，粉紫色的光透过雾，变成了模糊的光斑，像陷阱里的诱饵。“快到了，后门在侧面，我们走左边的小巷绕过去，那边人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感知到危险，不用犹豫，立刻告诉我，我们先撤，别逞强。”
林夏点了点头，跟着阿凯往小巷里走。小巷很窄，两边的墙面上爬着枯萎的藤蔓，沾着夜雾的水珠，偶尔滴落在地上，发出“嗒”的轻响，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脚步声踩在落叶上，“沙沙”的声音来回回荡，像是有人在跟他们一起走。林夏抬头看了看天，雾比刚才薄了点，几颗星星露了出来，微弱的光落在她的吊坠上，把那个小小的“夏”字照得亮晶晶的。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吊坠，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糖纸，突然觉得心里充满了力量。
她想起妈妈说的“勇气”，想起朵朵举着糖纸的期待，想起阿凯沉稳的眼神、苏哲的叮嘱、陈柚的手势——原来，勇气从来不是一个人硬撑，而是身边有一群可以信任的人，有值得牵挂的事，就算前面是陷阱，也敢一步步走过去。
林夏深吸了一口气，雾里的冷意顺着鼻腔滑进肺里，却没让她觉得冷。她加快脚步，跟在阿凯身后，朝着会展中心的方向走去。巷口的风还在吹，口袋里的糖纸轻轻动着，胸口的吊坠暖暖的，像妈妈的手，轻轻护着她的勇气。
作者“阳光的张”推荐阅读《情绪之战猎心联盟的对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VC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