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深处,一间新辟出的、由厚重皮帘隔绝的“工坊”内,气氛凝重而专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甜与怪异混合的气味。中央垒起的土灶上,架着一口特制的大铁锅,这是铁匠老张根据陈默的要求,带着几个学徒日夜赶工敲打出来的。锅内的褐色糖浆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
陈默挽着袖子,脸上沾着些许烟灰,正亲自指挥着操作。沈文舟在一旁紧张地记录着每一个步骤,婉儿则负责小心翼翼地添加柴火,控制着火候。
这是他们第三次尝试“黄泥脱色法”制取白糖。前两次,要么火候过了糖浆焦糊发苦,要么黄泥水的比例不对,脱色失败,得到的依旧是颜色浑浊的糖稀。
“火再小一点!”陈默紧盯着糖浆的色泽,对婉儿吩咐道。婉儿立刻撤出几根柴火,动作轻柔而精准。
待糖浆熬煮到合适的浓度,陈默示意将其倒入旁边一个底部留有小孔的陶罐中。待其自然冷却凝固成黑砂糖块后,最重要的步骤来了。
陈默亲自将之前反复试验调配好的、极其细腻的特定黄泥浆水,用木勺,缓缓地、均匀地淋在暗红色的糖块顶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陶罐。
浑浊的黄泥水缓缓渗透下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文舟忍不住上前一步,紧张得手心冒汗。
突然!
当上层的黄泥水逐渐滤尽,被黄泥吸附了杂质的下层,赫然露出了一抹惊心动魄的洁白!
那白色,如同冬日初雪,细腻、晶莹、不含一丝杂色,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仿佛自行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成……成功了!”沈文舟第一个失声惊呼,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抹雪白,他在江南听闻过的番邦“白糖”,似乎也不及眼前这般纯净!
婉儿也捂住了小嘴,大眼睛里满是震撼。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张,都凑上前来,看着那违背常理的白色,讷讷地说不出话。
陈默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用小刀,小心地将那层厚达寸许的、洁白如雪的上层刮了下来,放在一个白瓷盘里。
白糖!真正意义上的白糖!
在这个红糖、饴糖都算奢侈品的时代,这一盘白糖的价值,堪比等重的黄金!而且,这是完全由他掌控了核心技术的、可以大规模生产的财富源泉!
“先生!此乃点石成金之术!点石成金啊!”沈文舟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崇拜。
陈默捻起一小撮白糖,放入口中,极致的纯甜瞬间在味蕾上绽放。他平静地道:“方法既然可行,接下来便是扩大生产。文舟,选址建糖坊、招募可靠人手、寻找稳定糖料(甘蔗或甜菜)来源的事,交给你全权负责。记住,核心步骤,必须由最信得过的人掌握。”
“文舟明白!”沈文舟郑重应下。
就在众人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时,工坊的皮帘被猛地掀开,巴图一脸凝重地闯了进来,甚至来不及行礼。
“先生!有情况!”
陈默眉头一皱:“说。”
“我们派往县城的采购小队,在城外十里坡遭遇伏击!”巴图语速极快,“对方有备而来,身手狠辣,不像普通山匪!我们的人拼死抵抗,依仗先生给的伤药才保住性命逃回来两个,带去的货物和马匹都被劫了!”
“什么?!”沈文舟脸色骤变。
陈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冰封的湖面。他刚刚开辟出新的财路,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伸爪子了?
“对方什么来路?可有线索?”
巴图咬牙道:“逃回来的兄弟说,那些人黑衣蒙面,用的却是制式腰刀,配合默契,像是……军中好手!而且,他们似乎认得我们持着的王府腰牌,动手时还刻意避开了致命处,像是……像是只想给个教训,或者,试探我们的虚实!”
军中好手?认得王府腰牌?刻意留手?
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一个清晰的答案呼之欲出——这绝非普通劫匪,而是来自某个知晓他存在,并且对靖王府有所顾忌的势力!
是靖王府内部的倾轧?是其他觊觎他财富的藩王探子?还是……本地那些被他动了蛋糕的豪强?
陈默看着瓷盘中那雪白晶莹的白糖,又想起孙管事那笑眯眯的脸和韩青冷峻的眼神。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本以为凭借墨轩的隐蔽和王府的虎皮可以安稳发展,没想到麻烦来得如此之快。
“巴图,”陈默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加派三倍暗哨,监控墨轩周边所有通道。召回所有在外人手,暂停大规模采购。”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另外,让受伤的兄弟好好养伤。告诉他们,这个场子,我会亲自去找回来!”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把主意打到他陈默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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