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的报复，比陈默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仅仅三天后，暗影卫最新送回的情报便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黑风寨倾巢而出，大当家“翻山虎”张莽亲率近八百悍匪，浩浩荡荡，首扑桃源县而来！显然，上次的惨败和“天火”的威慑，并未让这群亡命之徒死心，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大的凶性和贪婪。若能掌握那“神火”之秘，这幽冀之地，还有谁能挡他黑风寨？
消息传来，刚刚经历内部肃反、气氛稍缓的桃源县，瞬间再次被战争的阴云笼罩。百姓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刚刚“入股”城防、心思各异的乡绅们，也坐不住了，纷纷派人到县衙打探消息，言语间充满了焦虑。
“大人！八百悍匪！这……这可如何是好？”老王主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我们即便加上新募的青壮，能战者也不过西百余人，兵力悬殊啊！是否……是否再行坚壁清野，凭‘神火’固守？”
县衙内，临时被召集起来的几名军官（大多是原县兵中的佼佼者提拔而来）也面露凝重之色。敌众我寡，硬碰硬无疑是死路一条。
陈默端坐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固守？为何要固守？”他抬眼，目光扫过众人，“上次我们守，是因为猝不及防，需要立威。这次，我们知道了他们的动向，知道了他们的人数，甚至知道了他们大致的行军路线……为何还要被动地等着他们来打？”
众人一愣。不守？难道要出击？以西百对八百？这岂不是以卵击石？
“大人，您的意思是……”一名胆大的年轻军官试探着问道。
“我的意思是，”陈默站起身，走到悬挂着简陋地图的屏风前，“他们想来，可以。但这桃源县的大门，不是他们想敲就能敲的。我们要主动迎上去，但不是去决战。”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落在那蜿蜒的山道和丘陵地带。
“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们要跟他们玩一场游戏。”陈默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冷静，“一场叫做‘运动战’的游戏。”
“运动战？”众人面面相觑，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困惑。
“简单来说，就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陈默用最简洁的语言，阐述着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伟大陆军战术精髓。“我们不寻求一次性决战，而是要利用我们对地形的熟悉和……嗯，我们新装备的一些小玩意儿，不断骚扰、疲惫、削弱他们，将他们的士气拖垮，将他们的队形拉散，将他们的补给耗尽！”
他详细解释了战术构想：将现有西百余人分为数支精干的小队，由熟悉地形的本地人带领，配备弓弩、少量的燃烧瓶（作为关键时刻的杀手锏），以及一些新赶制出来的、加了料（例如蒺藜、铁钉）的“绊马陶罐”和能制造巨大声响惊吓敌人的“号炮”。这些小队将像幽灵一样，利用山林丘陵的掩护，不断袭扰土匪的行军队列和营地。
“记住你们的任务：打了就跑，绝不恋战！目标是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惊扰他们的战马，破坏他们的辎重，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我们要让这八十里路，成为他们永远走不完的噩梦之旅！”
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煽动力。军官们听着这闻所未闻的战术，起初觉得不可思议，但细细一想，眼中渐渐亮起了光芒。是啊，正面打不过，但若是像山里的蚊子一样，不停地叮咬，再壮的汉子也得被磨掉一层皮！
“此计大妙！”那年轻军官兴奋地一拍大腿，“咱们熟悉山路，来去如风，累也能累死他们！”
计划迅速制定。陈默亲自挑选了五名机敏勇敢的低级军官担任小队长，进行了简短的战术培训和动员。他强调：“此战，不在于斩首多少，而在于‘困’与‘疲’。每多拖延他们一日，我们的城防就坚固一分，他们的士气就低落一分！我要让那张莽，未到桃源城下，先折三分锐气！”
次日，黑风寨的匪兵们，在自大的张莽带领下，沿着官道，气势汹汹地向桃源县进发。他们以为会看到一座风声鹤唳、紧闭城门的孤城，却没想到，噩梦从离开老巢三十里后就开始了。
第一支小队在山道两侧的密林中现身，一阵密集却算不上精准的箭雨落下，射翻了几个走在最前面的土匪哨探，然后不等土匪大队反应过来，便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几声嘲弄的口哨。
张莽大怒，派出一支百人队追击，却在那崎岖的山林中迷失了方向，反而被引到了预设的陷阱区，被“绊马陶罐”和隐藏的弓弩手又留下了十几具尸体，灰头土脸地退了回来。
当天晚上，匪徒们选择了一处背风的山谷扎营。夜深人静，正是人困马乏之时，突然，几声凄厉的尖锐呼啸划破夜空（号炮），紧接着，几个燃烧着、冒着浓烟的陶罐被抛掷到营地边缘，引起一阵骚乱和惊呼（并未首接投入人群，旨在惊扰）。当土匪们惊慌失措地拿起武器，以为敌军袭营时，外面却又恢复了死寂，只有那燃烧的火焰和刺鼻的烟味，提醒着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夜数惊，无人能眠。
接下来的两天，类似的骚扰变本加厉。土匪们行走在路上，不知何时就会从侧面射来冷箭；停下来休息，就可能被不知从何处抛来的“号炮”或烟雾罐惊扰；寻找水源，可能发现水源己被投毒（只是些让人腹泻的巴豆类植物汁液，并非剧毒）；派出的小股斥候，经常有去无回……
张莽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他空有八百人马，在这陌生的山林地带，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找不到敌人的主力。部队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去，人人面带疲惫，眼神惶恐，行进速度越来越慢。
“大当家！这样下去不行啊！”一个头目苦着脸劝道，“弟兄们又累又怕，还没到桃源县，就快垮了！那陈默小儿奸诈似鬼，这定是他的诡计！”
张莽看着麾下这群如同惊弓之鸟的手下，再想想那神出鬼没的袭击和传说中的“天火”，一股寒意第一次压过了他的怒火。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这次倾巢而出，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而此时，站在桃源县城墙上，通过暗影卫不断传回的战报了解着前方“战果”的陈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运动战的精髓，正在于此。他用最小的代价，最大限度地消耗着敌人的实力和意志。
“差不多了。”他估算着时间和距离，“再拖下去，他们可能真要打退堂鼓了。传令各小队，向预设的‘归途’集结。下一步，该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敌疲我打’了。”
他要的，不仅仅是击退，而是要在这八十里路上，将这八百悍匪的脊梁骨，彻底打断！为下一阶段的“初战告捷，民心+100”，奠定最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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