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禾来到法医中心后门时，整条右臂都在发麻。
许青禾没走电梯，贴着消防通道的墙一路滑下来，冲锋衣蹭满灰泥，肘部渗出血丝。
林小满蹲在转角接应，一眼看见她脸上的血痕：“你他妈是爬通风管爬成了战地记者？”
“少废话。”许青禾把袋子塞过去，“扫描纸别让任何人碰，解密优先级最高。还有这个——”许青禾从耳后扯下微型录音笔，电池盖都裂了，“焚化炉边上听见的，第13号实验体，神经崩溃，清醒状态下被烧。”
林小满脸色变了，立刻拔线插进离线终端，同时将耳机插入加密端口，低声念出解码进度：“AES-256，暴力破解启动……三分钟内出结果。”
许青禾没停，首奔解剖室。推开门时，周慕白正往小白鼠笼里滴蓝色液体。三秒后，那只鼠猛地撞向玻璃壁，抽搐两下，不动了。
“不是毒死的。”周慕白摘手套，动作一丝不苟，“是吓死的。”
周慕白调出脑部切片图，用激光笔圈出焦黑斑块：“这玩意儿专攻恐惧中枢，注入后目标会陷入极端幻觉，心跳飙升到两百，表面却看不出外伤。
五具无名尸，全是这么没的——死亡时间集中在凌晨三点到西点，正是人体抗压最弱的生理低谷。”
许青禾靠着墙喘气：“所以基金会不是杀人，是‘清除’……用恐惧把人活活吓死。”
“更恶心的是流程。”周慕白打开投影，调出跨国物流链路图，“毒素原料来自海外一家生物公司，名义上做抗抑郁药试验。可这批货的实际成分，和五年前三起失踪案残留物匹配度87%。
程明辉玩的是同一种游戏，只是现在升级了——他把非法实验包装成公益医疗项目，利用精神障碍患者的知情同意漏洞，批量获取活体数据。”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
陈骁进来，咖啡杯在左手晃着。他没问过程，首接看屏幕：“样本呢？”
周慕白递上一支密封试管，里面是半管透明液体，标签写着“B-2区焚化残渣提取物”。
陈骁没接，反而看向许青禾：“你拿到了什么？”
许青禾把打印件拍在台面上——一张资金流向对比表，红框标注了七组完全一致的汇款记录。“所有死者家属，尸体火化48小时内，都会收到来自开曼群岛某信托基金的汇款，金额一致，备注‘特殊捐赠抚恤金’。老吴老婆账户也有，时间对得上——每一笔都在尸检报告签发后两小时到账。”
陈骁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他不怕查？因为他觉得这叫秩序。”
周慕白皱眉：“你现在不是该去追账本原件？原始文件还在殡仪馆。”
“原件动不了。”陈骁放下杯子，“没有搜查令，强取就是作废。但只要能证明这玩意儿是杀人工具，再配上资金链，足够申请紧急立案。”
陈骁戴上橡胶手套，指尖悬在试管外壁上方，呼吸放缓，喉结微动——这是他每次启动共感能力前的习惯性动作。
共感能力每日五次，这是今晚第三次。他知道风险，也知道必须赌这一把。
触碰瞬间，瞳孔泛红。
那是极度膨胀的掌控欲。画面闪现：一只戴着瞳孔袖扣的手，正在调整注射器刻度，耳边响起低语：“完美的清除工具。”
陈骁猛地松手，试管差点摔地。
“是他。”声音压得很低，“程明辉亲手配的剂量。他享受这个过程，像厨师试菜。”
周慕白盯着陈骁鼻翼下的血丝，语气冷了下来：“你又来？第五次就脑出血，你爹当年就是在证物室倒下的——共感能力不是武器，是慢性自杀。”
“我没死。”陈骁抹了把脸，止痛片干咽下去，“现在问题是，怎么让这东西变成呈堂证供？”
许青禾突然开口：“我有办法。”
许青禾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这是林淑芬给的免责协议复印件，林淑芬儿子签的。上面写着‘自愿参与新型心理干预药物临床测试’，签字页还按了手印。
送检单位是省医院精神科，负责人签名——程明辉。协议背面还有基金会内部编号，和我们掌握的受害者名单序列完全对应。”
“草。”周慕白一拳砸桌，“程明辉拿活人做神经毒素实验，再用慈善名义掩盖死亡，家属收钱闭嘴，一条龙服务。”
陈骁盯着那份协议，忽然问：“这些死者，都是什么人？”
“边缘群体。”许青禾翻记录，“失业的、负债的、有精神病史的，都被基金会‘帮扶’过。志愿者上门送米面油，顺便填个健康问卷——那就是筛选名单。”
“所以他不是随机杀人。”陈骁冷笑，“是在清理他认为‘不该存在’的人。”
周慕白把试管放进恒温箱，并在日志中手动添加红色标记：“我己经起草报告，附带毒理分析、脑损伤模型和跨境物流证据链，明天一早提交省厅疾控与刑侦联合部门。这种神经剂一旦扩散，后果比炸弹还可怕——它无声无痕，却能让整座城市陷入集体恐慌。”
“别等明天。”陈骁抓起外套，“我现在就去找张队要搜查令。”
许青禾想站起来，腿一软栽回椅子。
周慕白眼疾手快扶住她胳膊：“你失血不少，伤口裂了。”
“没事。”许青禾甩开，“我还得跟报社通稿，把这些证据全炸出去。”
“你先去医院。”周慕白语气不容商量，“不然我把你绑上担架。”
许青禾说“你敢？”
“我天天绑尸体，不差你一个活的。”周慕白说
争执间，陈骁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张国栋。
陈骁接起来，没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熟悉的方言：“明天上午九点，市大礼堂，程明辉搞慈善发布会。你给我穿整齐点，别穿那身破警服吓人。”
“我不去。”
“你必须去。”张国栋声音压低，“上面有人盯这事。你要是不去，我就派两个新人跟着你，全程录像。”
陈骁眯眼：“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现在像个炮仗，谁碰谁炸。去露个脸，证明你还守规矩。”顿了顿，“别闹事。”
电话挂断。
办公室静了几秒。
许青禾抬头：“你真打算去？”
“去。”陈骁把咖啡杯塞进她手里，“你负责把资金链和协议扫描件发我邮箱，标题写‘程明辉慈善项目财务异常’。周慕白，那份毒素报告，抄送一份给我。”
“你要干嘛？”
“我要让他当着全市媒体的面，解释什么叫‘完美清除工具’。”
陈骁转身往外走，左手习惯性地按了按腰间枪套卡扣，确认其牢固——这是他在重大行动前的固定动作。
许青禾突然喊住他：“陈骁。”
他回头。
许青禾坐在灯下，脸上血污未擦，眼神却亮得吓人：“明天别一个人扛。我虽然进不去，但我的笔，比你的枪更快。”
陈骁没回应，只是抬手，将第三颗警服扣子缓缓捏紧——
那是三年前第一起类似案件结案时，他亲手钉上的纪念扣。然后，陈骁推门而出。
夜风灌进走廊，吹得公告栏上的值班表哗哗作响。
陈骁走到法医中心大楼门口，手机又震了一下。
林小满发来消息：【扫描文件己破解，附录第7页有新发现——‘实验体情绪耐受阈值达标率：67%’】
陈骁盯着那行字，拇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瞳孔微微收缩——这个数字意味着超过三分之一的实验对象在未达致死剂量前就己精神崩解，说明毒素不仅致命，还在持续优化“清除效率”。
陈骁抬脚迈出大门。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司机制服上的明辉基金会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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