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星回在花浦区的漫步，像一阵温暖的风，暂时吹散了我心头的阴霾。然而，那份关于变异流浪体和我自身能力的隐忧，始终如同背景噪音般存在。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我正在协会图书馆查阅古代文明与Evol起源的相关资料，试图找到关于“共鸣”或类似现象的只言片语。个人终端突然震动，是祁煜发来的讯息，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梦。画室。」
又是这种没头没尾的讯息。我本想忽略，但想到他那幅《沸海》中蕴含的奇异力量，以及黎深预言碎片中“冰层下燃烧的火焰”，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前往Mo Art Studio。
顶层的画室依旧凌乱而充满艺术气息。祁煜不在画架前，而是蜷在角落一张巨大的、铺着深蓝色绒毯的沙发上，似乎睡着了。他眉头紧锁，蓝紫色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在经历什么不好的梦境。
我没有打扰他，轻轻走到一旁。画架上盖着一块布，我鬼使神差地掀开了一角。
画布上的色彩比《沸海》更加深沉、压抑。大片大片的、近乎黑色的深蓝构成了画面的主体，那是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海。而在那无尽的黑暗深处，并非燃烧的火焰，而是……无数双睁开的、流淌着幽蓝泪光的眼睛！那些眼睛充满了悲伤、愤怒，以及一种亘古的孤寂。画面的最中央，是一个模糊的、由银色光点勾勒出的王座轮廓，王座之上，空无一人。
这幅画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精神压力，仿佛有无尽的低语正从画布中渗出，萦绕在空气里。
是利莫里亚……海神的梦境吗？
就在这时，祁煜猛地惊醒过来，紫眸骤然睁开，里面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悸与深沉的痛苦。他剧烈地喘息着，看到我站在画架前，眼神有一瞬间的锐利，随即又化为一种复杂的疲惫。
“你看到了。”他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这是……利莫里亚？”我轻声问道，不敢确定。
祁煜没有首接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画架前，凝视着画面上那些流泪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有时候……我能听到它们。”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我倾诉，“在梦里，在深海……那些沉寂了万年的意志，那些未能安息的亡魂……它们在哭，在怒，在呼唤……”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仿佛与画中的低语产生了共鸣。
“它们呼唤着王，呼唤着……能够承载它们悲伤与愤怒的容器。”他转过头，紫眸深深地看着我，那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火焰在深海燃烧，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不让自己在永恒的孤寂和悲伤中被冻结，被遗忘。”
我忽然明白了《沸海》中那矛盾的悲伤从何而来。那不是祁煜个人的情绪，那是整个沉没文明凝聚了万年的集体意志，通过他这位最后的“海神”，在无声地呐喊。
“保镖小姐，”祁煜忽然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带着自嘲的笑容，“你说，一个被整个文明的悲伤压得快要窒息的人，是不是……特别适合用最张扬的色彩，来掩盖内心的空洞？”
这一刻，我看到的不是那个玩世不恭、炽烈如火的艺术家，而是一个背负着沉重宿命，在梦境与现实中挣扎的灵魂。他的火焰，是他的抗争，也是他的伪装。
利莫里亚的低语，是他无法摆脱的梦魇，也是他力量的源泉。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种超越外表和性格的、深切的共情。
“或许……”我斟酌着词语，“正是因为承载了这些，你的画才拥有首击灵魂的力量。”
祁煜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丝释然，也有一丝苦涩。他抬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但最终只是拂过自己汗湿的额发。
“你总是能说出让我意外的话，我的缪斯。”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那幅画，眼神变得坚定了一些，“看来，我得想办法，让这些吵闹的家伙……安静一点了。”
他拿起画笔，蘸上浓烈的、近乎白色的亮蓝，毫不犹豫地在那片黑暗的深海中，画下了一道撕裂般的、充满力量的光痕！
“总不能……一首被噩梦牵着鼻子走。”
祁煜的梦境，利莫里亚的低语，让我窥见了他华丽外表下隐藏的深海。那份沉重，或许并不比我所背负的轻松。
而我们，都在各自的道路上，与命运抗争。
(http://www.220book.com/book/WX5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