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构筑的心象世界静谧而浩瀚,脚下的海面倒映着陌生而璀璨的星穹,仿佛我们正站在宇宙与深海的交界处。这份由纯粹力量与心意创造出的安宁,让我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他牵着我的手,引领我漫步在这无垠的“海面”上,每一步都荡开柔和的涟漪,涟漪中闪烁着细碎的记忆光点。
“保镖小姐,你知道吗?”祁煜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回忆的悠远,“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些记忆是属于‘祁煜’这个人类的,哪些……是沉睡在血脉里,属于更古老存在的回响。”
我侧头看他,他蓝紫色的发丝在星海微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侧脸轮廓少了几分平日的跳脱不羁,多了些沉静的迷茫。
“会觉得困扰吗?”我轻声问。
“以前会。”他坦诚道,指尖无意识地着我的指节,“就像脑子里同时放着两部不同的电影,声音和画面交织在一起,吵得厉害。尤其是小时候,那些突如其来的潮汐声、破碎的古老画面、还有仿佛来自深海的低语……常常让我不知所措,觉得自己像个怪物。”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我却能想象出那个年幼的、因为无法理解的“幻觉”而孤独惶恐的孩子。
“后来,我开始画画。”他继续说着,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我发现,当我把那些混乱的‘回响’变成色彩和线条,固定在画布上时,它们就变得安静了,甚至……变得美丽了。艺术成了我梳理那些混乱记忆的锚点。”
随着他的诉说,我们周围的海水开始微微荡漾,一些模糊的光影开始从深海之下浮现、升腾,如同被无形的潮汐推送到水面。
我看到了——一个穿着小号背带裤、头发还只是深蓝色的男孩,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对着窗户上雨水的痕迹发呆,手指在玻璃上无意识地画着扭曲的波纹。
我看到了——少年时期的祁煜,在画室里疯狂地作画,画布上是翻滚的、近乎狰狞的巨浪与风暴,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挣扎与痛苦。
还有一些更加古老、更加破碎的片段——巍峨的水下神殿轰然倒塌的瞬间,族人消散时化作的点点荧光,以及……一份沉甸甸的、守护某个承诺的孤独,在无光的深海中沉寂了万载岁月。
这些光影如同无声的电影,在我们周围静静流淌、变幻。那是“小鱼”的过往,是人类祁煜的成长轨迹与利莫里亚海神记忆碎片交织成的潮汐。
“有时候,我会梦到一片非常非常蓝的海,”祁煜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眷恋与哀伤,“那里很安静,也很孤独。好像……我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首到……”
他转过头,紫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我,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万古的孤寂,有重逢的悸动,还有一种近乎本能的、跨越了时间与身份界限的确认。
“……首到某个约定好的时刻到来。”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语己随着周围翻涌的记忆潮汐,清晰地传递到我心中。
我的心被这些画面和他的话语深深触动。原来,他平日里的古灵精怪、任性疏离,或许都是一种自我保护,用来应对体内那庞大而古老的记忆洪流。他将神明的孤独与人类的敏感,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小鱼……”我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驱散那些沉淀在他灵魂深处的孤寂寒意,“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
听到这个称呼,他眼中那丝属于古老神祇的悠远哀伤渐渐褪去,重新被属于“祁煜”的、鲜活而温暖的光芒点亮。他笑了起来,那笑容纯粹而灿烂,如同阳光穿透了深海。
“嗯!”他用力点头,周围的记忆潮汐也随之变得平和、温暖,那些痛苦的、混乱的碎片缓缓沉入水下,只剩下一些美好的光影在星海下闪烁。“现在有你在,保镖小姐。你就是我的新锚点,比画画还有用。”
他带着我,在这片承载了他过往与现在的心象世界中继续漫步,星光洒在我们身上,海风(尽管是能量模拟的)轻柔拂面。那些沉重的记忆并未消失,但在此刻,它们似乎被新的、温暖的色彩所覆盖。
属于“小鱼”的过往潮汐,终于找到了可以安然停靠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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