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正阳那平静得如同在讨论天气般的指令，在空旷奢华的办公室里响起时，周自强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凝固成了冰。
全仓！
买入那几支垃圾股！
用全部的一千万！
这三个短句，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那颗由无数金融理论和精密数学模型构筑而成的学霸心脏上，砸得他头晕目眩，耳鸣不止。
这天晚上，周自强没有回家，甚至没有离开这间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办公室。
他把自己关在了那套刚刚搭建完成，还散发着崭新机器气息的环形交易矩阵里。他不需要睡觉，肾上腺素和一种源于知识分子骨子里的责任感，让他亢奋到了极点。
他调出了那几支被徐正阳钦点的股票的所有资料，从它们上市第一天的K线图，到最新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再到网络上所有能搜集到的，关于它们的每一条新闻和股民评论。
他运用自己毕生所学，从基本面、技术面、市场情绪、宏观政策等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角度，对这几支股票进行了一遍又一遍的，疯狂的分析与建模。
他试图找到一个理由，哪怕只有一个，能够支撑徐正阳这个疯狂的决定。
然而，没有。
结果是绝望的。
每一条数据，每一个模型演算出的结果，都在用冰冷而残酷的现实告诉他：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自杀式的投资！
天亮时分，周自强顶着一双比熊猫还要黑的眼睛，双目赤红，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还散发着墨香，厚达几十页的分析报告，如同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囚，冲进了徐正阳的办公室。
彼时，徐正阳刚刚结束晨练，正悠闲地坐在办公桌后，品尝着一杯香气西溢的手冲咖啡，神态平静而自信。
“徐总！”周自强将那份凝聚了他一夜心血的报告，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声音因为激动和焦虑而微微发颤，“我不能让您这么做！这是我的失职！”
他指着报告，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您看这支金瑞矿业，连续三年亏损，资产负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随时都可能被ST戴帽，甚至有退市风险！还有这支北江稀土，虽然沾了个稀土的概念，但它的主营业务其实是稀土的下游加工，技术落后，产能低下，在行业里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还有华风科技……”
他讲得口干舌燥，唾沫横飞，试图用自己最扎实的理论知识，将这位他心中近乎神明的老板，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这是他作为“骄阳投资”首席策略官的职责，也是一个将金融理论奉为圭臬的学霸，最后的，也是最倔强的坚持。
徐正阳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打断他。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那抹云淡风轻的微笑。
首到周自强说得再也说不下去，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他时，他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却仿佛一道惊雷，让周自强的心脏猛地一抽。
徐正阳抬起头，那双深邃得如同宇宙星空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周自强。他没有去讨论任何关于基本面或是技术面的问题，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强哥，你相信数学，还是相信我？”
一句简单的话，却仿佛拥有着无穷的魔力。
周自强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着徐正阳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的疯狂与赌徒式的侥幸，只有一种源于更高维度的，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
那种自信，仿佛在告诉他，你所看到的一切风险，在我眼中，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我，即是真理。
周自强那满腔的理论，那几十页详实的数据报告，在那深邃自信的目光注视下，瞬间变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拿着刀剑的古代士兵，在向一个拥有航空母舰的现代将军，解释着骑兵冲锋的奥义。
可笑，又可悲。
良久，他败下阵来。
那股源于一个学霸最后的倔强，彻底烟消云散。他颓然地垂下肩膀，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我信你。”
早上九点半，A股市场准时开盘。
当周自强颤抖着手，按照徐正阳的指令，将那一千万资金，平均分配，以市价单的形式，狠狠地砸进了那几支垃圾股时，他的心都在滴血。
而开盘后的走势，完美地印证了他昨晚所有的噩梦。
如同他预料的那样，那几支死气沉沉的股票，在开盘后，连一丝像样的反弹都没有，便开始了新一天的，绵绵阴跌。
环形矩阵最中央的主屏幕上，代表着公司账户资产的数字，开始疯狂地闪烁着刺眼的绿色。
-100,000……
-200,000……
-300,000……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账户的浮亏，就己经超过了三十万！
周自强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衬衫己经被冷汗彻底浸透。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几乎不敢再去看那块巨大的屏幕，他怕自己会心脏骤停，当场猝死在这间办公室里。
然而，与他的惊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不远处办公桌后的徐正阳。
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盘面，依旧悠闲地看着自己电脑上的资料，时不时还端起咖啡喝一口，仿佛那屏幕上跳动的，不是几十万真金白银的亏损，而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煎熬中流逝。
上午十点半。
就在周自强感觉自己的精神即将要彻底崩溃的边缘，奇迹，发生了。
一条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字数极少的新闻，通过某个隶属于国家发改委的，极少有人会去关注的官方网站渠道，悄无声息地，公布了出来。
【关于在部分地区试点开展“新能源产业特定战略级稀土材料”出口限制的通知】
这条通知，就像一颗被投入平静湖面深处的小石子，在普通人眼中，甚至激不起一丝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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