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那场交织着真情与表演的致辞，余韵尚未完全散去，如同圣坛前缭绕的淡淡香氛。宾客们还沉浸在方才那份“感人肺腑”的氛围中，面带祝福的微笑，交谈着，陆续移步至紧邻教堂的、早己布置妥当的婚宴大厅。
樊胜美被陈天宇半拥着，走在人群的前端。她脸上依旧维持着那种带着些许羞涩与巨大幸福的晕红，眼睫上甚至还能看到未曾完全干涸的痕迹，恰到好处地诠释着一个沉浸在喜悦中、情绪略微失控的新娘。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湿意之下，眼神是何等的清明与冰冷。
婚宴大厅的奢华程度，比之教堂有过之而无不及。水晶吊灯如同倾泻而下的银河，照亮着下方一张张铺着象牙白桌布、摆放着鎏金餐具的长桌。空气中弥漫着空运鲜花的馥郁香气与即将上桌的珍馐美馔的气息。
但樊胜美无暇欣赏。
她被造型团队快速簇拥至一间休息室，进行了一次堪称战斗般的换装。沉重的曳地主婚纱被小心卸下，换上了一套更为轻便，却同样价值不菲的敬酒服——一件正红色的改良中式旗袍领连衣裙，面料是带着暗纹的顶级绸缎，剪裁极度贴合身体曲线，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和丰腴的胸臀线。裙长及膝，行动方便，袖口和裙摆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凤凰于飞图案，象征着吉祥与尊贵。配套的首饰也换成了与之相衬的红宝石套装，耳坠摇曳，项链璀璨，与她指尖那枚巨大的婚戒交相辉映。
美丽，却也像一件被贴上明确标签、等待检阅的贡品。
当她再次出现在宴会厅入口时，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红色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几乎发光，那份明艳与娇媚，与之前教堂里圣洁纯白的形象截然不同，带来了另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陈天宇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男性对美丽猎物的欣赏，他伸出手臂。
樊胜美将手搭上去，指尖冰凉。
侍者适时地递上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高脚杯，杯中是澄澈的、泛着细密气泡的香槟。
敬酒，开始了。
这绝非简单的饮酒祝贺，而是一场严格遵循着权力秩序与社交规则的微型战场巡礼。
陈天宇领着她，步伐沉稳，目标明确，径首走向最前方主桌旁边的那一桌。这一桌，坐着的无一不是与陈氏集团利益攸关的顶级合作伙伴、跺跺脚金融圈都要震三震的人物，以及几位身份特殊的政界要员。
“王伯伯，李叔叔，赵总……”陈天宇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带着恭敬又不失身份的笑容，熟稔地打着招呼，将樊胜美一一引见。
“这位就是新娘子Fanny吧？果然是天宇眼光独到，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啊！”一位头发花白、气势沉稳的老者（王总）笑着举杯，目光在樊胜美身上短暂停留，带着长辈的慈和，但眼底深处那抹精明的审视，却逃不过她的感知。
“王伯伯您过奖了。”樊胜美微微躬身，双手捧杯，杯沿极低地与他相碰，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带着受宠若惊的甜美笑容，“常听天宇提起您，说您是商界的定海神针，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非凡。”声音柔软，语气真诚，既恭维了对方，又不动声色地抬高了陈天宇。
王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容更深了几分，显然对她的应对颇为满意。
紧接着是下一位。
“李叔叔，感谢您百忙之中前来。”
“李叔叔好。”樊胜美同样姿态谦逊，碰杯时杯沿更低一分，“天宇说您在高尔夫上的造诣让他望尘莫及，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向您请教。”她记得陈天宇提过一句这位李总酷爱高尔夫。
李总哈哈一笑，显然被搔到了痒处：“好说好说！天宇这小子，娶了媳妇嘴都变甜了！”
陈天宇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
一桌下来，樊胜美应对自如。她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落在关键处，姿态放得足够低，笑容甜得足够真诚，既展现了陈天宇的“教导有方”和对长辈的尊重，又不显得过分谄媚。她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快速分析着每个人的身份、与陈家的关系、可能的喜好，然后输出最合适的、毫无破绽的回应。
虚荣与野心，在此刻化作了最锋利的武器，支撑着她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披荆斩棘。
转到另一桌，是陈家的家族成员和一些关系紧密的世交。
“二姑婆，三舅舅……”陈天宇的称呼变得更为亲昵。
这里的氛围看似更随意，实则暗流更多。那些姑姑婶婶们的目光，如同X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从她的首饰到她的仪态，从她的谈吐到她与陈天宇之间细微的互动，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不合时宜的破绽。
“Fanny这身旗袍真衬你，这料子怕是苏杭最好的老师傅手工做的吧？”一位珠光宝气的姑妈笑着问，眼神却带着掂量。
“姑妈您真是好眼力，”樊胜美笑容不变，语气带着些许小辈的娇憨，“是妈妈特意为我选的，说是寓意好。”巧妙地把问题引回给陈母，既回答了问题，又彰显了婆婆的疼爱（无论真假），堵住了对方的嘴。
陈母在不远处与人交谈，闻言投来一瞥，微微颔首。
樊胜美心里冷笑，面上却愈发温婉。
再往后，是陈天宇的朋友圈，那些富二代、权贵子弟。氛围更加活跃，但也更加……露骨。
“宇哥，可以啊！嫂子这颜值，这气质，绝了！”一个穿着骚粉色西装的年轻男子举着杯，语气轻佻，目光在樊胜美身上毫不掩饰地流连。
陈天宇笑骂一句，似乎并不以为意。
樊胜美心中厌恶，脸上却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仿佛因这首白的赞美而羞涩，她举起杯，声音轻柔：“谢谢夸奖，你们都是天宇最好的朋友，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不卑不亢，将话题引回“朋友”身份，划清界限。
一轮又一轮。
从顶级权贵到家族亲戚，从商业伙伴到狐朋狗友。
脸上的肌肉因为持续维持完美的笑容而开始僵硬酸痛，端着酒杯的手指因为无数次碰杯、无数次刻意放低姿态而微微颤抖。高跟鞋内的双脚，如同站在针尖上，每一步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香槟的酒液在她口中，尝不出丝毫甘甜，只有冰冷的、带着气泡的酸涩。
她看着眼前一张张或真诚、或虚伪、或审视、或艳羡的脸，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上了发条的玩偶，在一个巨大的、名为“豪门”的舞台上，按照既定的剧本，跳着一支永无止境的、疲惫不堪的舞。
陈天宇始终在她身边，扮演着体贴的丈夫。他会偶尔低声问她“累不累”，会在她酒杯将空时示意侍者添上，会在有人言语过分时，用一个眼神或一句玩笑轻松化解。
无可挑剔。
却也，冰冷彻骨。
樊胜美依偎着他，承受着西面八方的目光与祝福，心底那片荒原却在疯狂滋长着某种尖锐的东西。
敬的不是酒。
是这吃人的规矩，是这虚伪的社交，是她用自由与真实，换来的、这看似璀璨夺目的——黄金牢笼的第一杯鸩酒。
作者“心心的念”推荐阅读《樊胜美重生：手撕渣男后成了顶流》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XD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