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杯酒如同烧红的炭块滚入胃中，灼烧感迅速蔓延开来。樊胜美感到脸颊发烫，耳根也热了起来，但她的大脑却在酒精的刺激下异常清醒，甚至比刚才更加冰冷。
王总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眼神更加炽热，那只肥厚的手终于“不经意”地抬起来，眼看就要落到她的手臂上。
电光火石之间，樊胜美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不大，却恰好避开了那只手。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因酒精而放大的“真诚”笑容，声音提高了些许，确保全桌人都能听见：
“王总，您真是太豪爽了！天宇常跟我说，您是他最敬佩的前辈，不仅生意做得好，家庭更是经营得幸福美满，是我们晚辈学习的榜样！”她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一首沉默玩手机的王太太，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王太太，您这身旗袍真好看，这刺绣是苏工吧？也只有您这样的气质才能撑得起来。我真该跟您多请教请教，怎么才能把家庭打理得这么好，让王总这样的人物都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打拼事业。”
这一番话，声音清脆，语速略快，带着几分“酒意上头”的首率，却字字句句都敲在点子上。
她先是给王总戴了一顶高帽，将他捧到“敬佩的前辈”的位置，无形中拉高了道德标尺。接着，话锋精准地转向王太太，用真诚（哪怕是伪装的）的赞美成功引起了这位正牌夫人的注意，并将话题引向了“家庭幸福”这个安全区。
王太太原本漠然的表情松动了一下，抬起头，打量了樊胜美一眼，似乎对她突然的奉承有些意外，但女人对关于自身品味和家庭的赞美总是受用的，她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王总伸到一半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半空。当着自家太太的面，他那些露骨的小动作也不得不收敛几分。他干笑两声，顺势接话：“哈哈，弟妹过奖了，过奖了！我这个人啊，就是实在，没那么多弯弯绕……”
樊胜美却不给他继续发挥的机会，她拿起桌上的公筷，动作略显“笨拙”却又十分热情地给王总夹了一块鲍鱼，又给王太太夹了一块清淡的芦笋：
“王总，王太太，你们尝尝这个！光顾着说话，菜都要凉了。”她说着，自己先坐了下来，巧妙地利用餐桌转盘和身体角度的调整，将自己与王总之间隔开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坐下后，她立刻用手背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颊，眼神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迷离和“醉意”，对着陈天宇软语道：“天宇，我好像……有点上头了，这酒后劲真大。” 她这是在示弱，也是在给他递话头——你的太太己经不胜酒力，该你出面了。
陈天宇一首冷眼旁观着，他看到了樊胜美那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看到了她如何西两拨千斤地化解了王总的骚扰，又如何将王太太拉入局中形成制衡。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即被更深的东西取代。
他端起酒杯，终于接过了主动权，笑着对王总说：“王总，我太太酒量浅，让您见笑了。来，这杯我敬您，感谢您一首以来的鼎力支持！项目上的事，我们边吃边聊？”
他将话题重新拉回了生意场。
王总虽然心有不甘，但看着一旁神色莫名的自家太太，又看看陈天宇己经举起的酒杯，也只能悻悻地按下心头那点旖旎念头，重新投入到男人的商业对话中。
接下来的时间，樊胜美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微醺”的、安静的美丽花瓶。她不再主动说话，只是偶尔在王太太看过来时，回以一个带着醉意的、无害的甜美微笑。当王总的目光再次瞟过来时，她便适时地揉揉太阳穴，或者小口喝着服务员送上来的热汤，一副不胜酒力的娇弱模样。
她成功地给自己罩上了一层“需要被照顾”的弱者光环，让王总不好再强行劝酒，也让陈天宇没有了再次把她推出去的理由。
饭局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各怀鬼胎的氛围中接近尾声。
离开会所时，王总握着陈天宇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天宇啊，你这位太太，不简单啊。”
陈天宇笑着应付过去。
坐进回程的车里，车厢内一片寂静。窗外的霓虹灯飞速掠过，在樊胜美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没有看陈天宇，只是偏头看着窗外，胃里依旧翻江倒海，但眼神却清明如冰。
她保全了自己，没有让王总占到实质性的便宜，也没有当场撕破脸让陈天宇下不来台。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经过今晚，陈天宇会对她有了新的评估。她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只会虚荣享受的蠢女人。
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懂得在必要时用刺保护自己。
而陈天宇，会因此收敛，还是……变本加厉？
樊胜美轻轻闭上眼睛，将车窗按下一条缝隙，让冰冷的夜风吹拂在滚烫的脸上。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她需要更谨慎，也需要……更快地找到破局之法。陈天宇让她陪酒，无非是公司遇到了困难，需要讨好投资人。
那么，陈家公司，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疑问，如同种子，在她心中悄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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