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丝绒，将军区的训练场裹得严严实实。晚上九点，沈秋墨抱着陆叙白给的红方战术预案，从宿舍出来——原本想回情报处再琢磨琢磨，可走到半路，却鬼使神差地拐向了训练场。
白天复盘时陆叙白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你擅长设计陷阱，但容易忽略细节”“实战里，细节决定生死”，她翻着预案里他手写的批注，越看越觉得有琢磨的空间，干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结合训练场的地形再推演一遍。
训练场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跑道上没有士兵，只有风吹过铁丝网的“哗啦”声，偶尔有几只夜鸟从头顶飞过，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沈秋墨找了个靠近靶场的石凳坐下，把预案摊在膝盖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简易地形图，借着路灯的光，指尖在图上轻轻滑动。
“红方上次用精锐小队突袭，是利用了备用指挥部西侧的密林……这次如果我调整防御，把明哨换成暗哨，再在密林入口埋上震动传感器，是不是就能提前预警？”她小声嘀咕着，笔尖在图上画着圈，把可能的防御点一一标注出来。
风有点凉，吹得她的发丝飘到脸颊上。沈秋墨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刚想继续推演，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砰砰”的枪声——不是演习用的彩弹枪，是实弹射击的声音，沉闷却有力，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心里一惊，赶紧收起预案和地形图，循着声音往靶场走。靶场的围栏没关严，留了一道缝隙，沈秋墨轻轻推开一点，探头往里看——月光下，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射击位上，手里握着一把95式自动步枪，身姿挺拔如松。
是陆叙白。
他没穿军装，只穿了件黑色的速干衣和运动裤，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上面还沾着一点灰尘。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骨，却挡不住眼底的专注。他举着枪，枪口对准靶心，呼吸平稳，手指扣动扳机的瞬间，身体几乎没有晃动，每一声枪响都精准命中靶心。
沈秋墨看得有些出神。她只见过陆叙白在演习中冷静指挥的样子，见过他在复盘时严肃较真的样子，却从没见过他这样——卸下所有身份，只专注于射击，眼神里没有冷硬，只有对武器的熟悉，对精准的执着。
子弹打完，陆叙白放下枪，走到靶前查看。月光落在靶纸上，沈秋墨清楚地看到，十发子弹，有八发都命中了十环，剩下两发也在九环以内——这个成绩，就算是常年训练的射击教官，也未必能做到。
陆叙白揉了揉酸胀的肩膀，转身准备去拿子弹盒，却在看到围栏边的身影时，愣了一下：“沈秋墨？你怎么在这？”
沈秋墨被抓了个正着，脸颊微微发烫，赶紧从围栏后走出来：“我……我路过，听见枪声，就过来看看。”她没说自己是来推演战术的，怕他觉得自己太较真，连晚上都不休息。
陆叙白走过来，目光落在她手里攥着的地形图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路过？手里拿着地形图，是来推演战术的吧？”
被看穿心思，沈秋墨更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嗯，白天看了您给的预案，想结合训练场的地形再琢磨琢磨，说不定下次对抗能用得上。”
陆叙白接过她手里的地形图，借着月光看了一眼——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圈和箭头，还有几行小字标注着“暗哨位置”“传感器部署点”，看得出来，她确实花了心思。
“想法不错。”他指着图上的密林入口，“把明哨换成暗哨，能避免暴露位置，但震动传感器要选灵敏度高的，不然容易被风吹动的树枝误触发——上次在边境执行任务，就因为传感器灵敏度不够，差点错过了敌人的踪迹。”
沈秋墨赶紧拿出笔，把他说的话记在旁边：“我知道了，下次选传感器的时候，一定注意灵敏度。”
陆叙白把地形图还给她，又指了指靶场：“要不要试试？”
“啊？”沈秋墨愣了一下，“试……试射击？”
“嗯。”陆叙白点头，转身走到子弹盒边，拿出几发子弹，“你小时候不是总吵着要跟我学射击吗？今天正好有空，教你。”
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沈秋墨的回忆。小时候在大院的靶场，她总跟着陆叙白，看着他举枪射击，吵着要他教自己，可那时候她年纪小，力气不够，连枪都握不稳，最后只能坐在旁边，看着他打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好啊！”沈秋墨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跟着陆叙白走到射击位。
陆叙白把枪递给她，又帮她调整姿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身体稍微前倾，枪托抵紧肩膀，别晃。”他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帮她调整枪口的角度，掌心的温度透过速干衣传过来，让沈秋墨的心跳瞬间加速。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声音低沉而温柔：“眼睛对准准星，视线落在靶心，呼吸平稳，别紧张——就像平时推演战术一样，专注就好。”
沈秋墨的脸颊发烫，却努力集中注意力，按照他说的调整姿势。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混合着薄荷的清香，让她觉得很安心。
“准备好了吗？”陆叙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沈秋墨点头，手指轻轻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沈秋墨没控制好后坐力，肩膀被枪托顶得有点疼，枪口也偏了，子弹打在了八环的位置。她有点沮丧，皱着眉说：“没打好。”
“第一次实弹射击，这样己经不错了。”陆叙白没松开扶着她胳膊的手，耐心地调整枪口，“后坐力的时候，肩膀要顶住，身体别往后躲，跟着枪的力道稍微缓冲一下——再来一次。”
沈秋墨深吸一口气，重新对准靶心。这次，她记住了陆叙白说的话，肩膀紧紧抵着枪托，呼吸平稳，手指慢慢扣动扳机。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子弹打在了九环的位置。
“进步很快。”陆叙白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再来几发，找找感觉。”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陆叙白一首站在她身后，耐心地指导她——调整姿势、校准准星、控制呼吸，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沈秋墨的手感越来越准，最后一发子弹，居然命中了十环。
“中了！我打中十环了！”她兴奋地回头，眼里亮晶晶的，像个拿到奖状的孩子。
月光落在她脸上，映着她的笑容，格外鲜活。陆叙白看着她，心里暖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不错，有天赋。”
沈秋墨放下枪，揉了揉酸胀的肩膀，却一点也不觉得累：“还是您教得好。小时候我总学不会，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打中十环。”
“那时候你太小，力气不够。”陆叙白拿起毛巾，递给她，“现在不一样了，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沈秋墨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甜甜的。她看着陆叙白，突然想起演习复盘时，他在众人面前表扬她的样子，想起他给她红方战术预案时的样子，想起他请她吃饺子时的样子——原来，他一首都在默默关注她，默默帮她。
“陆叙白，”她轻声说，“谢谢您。不管是演习，还是射击，您都教了我很多。”
陆叙白看着她，眼神温柔：“不用谢。我说过，以后会护着你，也会帮你变得更优秀。”
风轻轻吹过，带着夜晚的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温暖。沈秋墨的心跳得飞快，她看着陆叙白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月光，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由心跳在寂静的夜里，变得越来越响。
陆叙白也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他抬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片落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空气好像凝固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沈秋墨的脸颊越来越烫，赶紧别过脸，假装看远处的训练场：“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明天还要准备第二次对抗。”
陆叙白收回手，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往宿舍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上没有说话，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沈秋墨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能听到他平稳的脚步声，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暖暖的，软软的。
走到蓝方宿舍楼下，沈秋墨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陆叙白：“今天谢谢你教我射击，我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陆叙白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早点上去休息，别再熬夜推演战术了，身体要紧。”
“嗯，你也早点休息。”沈秋墨点头，转身准备上楼。
“沈秋墨，”陆叙白突然叫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沈秋墨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小小的子弹壳，比她脖子上的那个小一点，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墨”字，边缘被打磨得光滑圆润，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这是……”她惊讶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今天你第一次实弹射击，用这枚弹壳做个纪念。”陆叙白的声音低沉而认真，“以后不管是演习，还是执行任务，看到它，就想起今天——你很优秀，也很勇敢，不用怕任何困难。”
沈秋墨看着盒子里的弹壳，又看了看陆叙白，眼眶突然有点发热。她握紧盒子，用力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我会好好保管它的。”
“嗯。”陆叙白点头，看着她，“上去吧。”
沈秋墨转身跑上楼，到了二楼，她忍不住从窗户往下看——陆叙白还站在楼下，对着她挥手。她笑着挥手回应，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金属盒子，指尖能感受到弹壳的温热。
回到宿舍，沈秋墨把新的弹壳拿出来，放在手心。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弹壳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内侧的“墨”字清晰可见。她又拿出脖子上的弹壳吊坠，两个弹壳放在一起，一个刻着“叙”，一个刻着“墨”，像是一对小小的约定，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沈秋墨把新的弹壳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和那个粉色发卡放在一起，又用丝绒布盖好。她躺在床上，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又摸了摸手心——那里好像还残留着陆叙白扶着她胳膊时的温度，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她看着天花板，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知道，这个深夜的意外重逢，这个小小的弹壳，己经悄悄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那是喜欢，是依赖，是想要和他一起，并肩走下去的心意。
而此刻，宿舍楼下的陆叙白，还站在月光下，看着沈秋墨宿舍的窗户。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另一枚弹壳——和给沈秋墨的那个一样，内侧刻着“叙”字，是他今天特意找靶场的战友要的，打磨了很久才打磨光滑。
“沈秋墨，”他轻声嘀咕，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慢慢来，我会等你，等你愿意跟我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
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座沉默的山，守护着楼上那个让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夜色渐深，训练场的风还在吹，却带着一丝甜甜的暖意，像是在诉说着，这段悄悄萌芽的情愫，终将在时光里，慢慢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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