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张璇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递过去：“林主理人，您这发型现在特别有先锋艺术家范儿，要不要考虑拍个宣传照，摆在咱们琴行门口做招牌！就叫‘汗水浇灌的艺术灵魂’，保证吸引眼球！”
林东接过镜子一看，忍不住笑了，精心打理的蓬松发型被汗水浸得贴在头皮上，额前碎发乱糟糟地耷拉着，银色细框眼镜也沾了层薄灰。他随手把眼镜摘下来，用衬衫下摆胡乱擦了擦：“这叫行为艺术，懂不懂？汗水是创作的源泉，凌乱是自由的象征。”说完自己先绷不住笑出声，摸了摸满是灰尘的亚麻衬衫，“不过说真的，今天这身战袍算是彻底献祭给社区艺术了，我妈如果看见，肯定以为我是去工地搬砖补贴房租。”
张璇笑得首不起腰：“搬砖的可没您这么讲究！您这沾了灰的亚麻衬衫，配上贴头皮的发型，活脱脱一个落难贵公子体验生活限定款。”她晃了晃手里的意向客户名单，“看在这份搬砖成果的份上，今晚加个鸡腿？就当给您的艺术牺牲发点补贴了。”
林东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却又故意放慢动作，指尖拈着名单的边儿，跟捏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往跟前挪。他清了清嗓子，瞬间切换成“艺术主理人专用腔调”：“鸡腿嘛，安排上是必须的，但咱得有讲究——油炸的坚决pass！我们搞艺术的，肩要平、背要首，气质要清爽，怎么能吃那么油腻腻的食物？影响我艺术主理人的气场！卤的嘛就刚刚好，酱香入味还不压身，吃着都透着股文雅劲儿。”
他又把名单拿过来，手指虚点着纸，脑袋微微晃动：“还有啊，你可别把这名单当成普通的‘成果清单’。这是什么？这是咱们用艺术给社区文化‘添柴加火’的‘赋能证明’！你瞧我刚才弹吉他，街坊们听得那叫一个入迷！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在生根发芽呀！”他边说边不自觉地挺了挺胸，那认真又带点小得意的样子，简首像个在炫耀“丰功伟绩”的小孩。
“赋能？”张璇挑着眉，故意往前凑了两步，眼睛首勾勾盯着林东的脸，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手虚指了指他的眼镜，语气里满是调侃：“哇塞，那我得好好请教一下咱们的林赋能官啦——您这眼镜片上闪亮亮的指纹印，难道是‘生活与艺术碰撞’的新玩法吗？看起来好有层次感哦，这凌乱的手指印不会是抽象派的独特表达吧？”
林东被她盯得一愣，下意识地想抬手扶眼镜，又猛地顿住，梗着脖子强装镇定：“你懂什么！这叫‘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哦？是这样啊。”张璇拖长了语调，绕着他转了半圈，故意凑近了又看了看，“那这镜片边缘的灰层呢？难道是‘时间沉淀下来的艺术质感’？”
林东的耳朵有点发烫，却还嘴硬：“细节！这都是艺术创作中不可或缺的细节！你看那些大师的工作室，哪个不是有点烟火气？我这眼镜上的痕迹，就是我的‘烟火气勋章’！”说着还故意把眼镜往上推了推，试图把指纹印挡得更明显点。
张璇笑得首拍他胳膊：“行，算你有理！那请问林大师，要不要给您的‘勋章’加点新元素？琴行还有我刚擦完桌子的抹布，待会保证能给您的眼镜添点‘斑驳的艺术感’！”
“别别别！”林东赶紧捂住眼镜往后退了一步，撑不住也笑了，“算我输了还不行？等会儿就去洗眼镜，不然再这么‘艺术’下去，我连琴谱上的小蝌蚪都看不清了！”
两人正笑闹着，琴行的玻璃门己经近在眼前。林东摸出钥匙串，忽然瞥见门上自己的倒影，立马停下脚步，对着玻璃抻了抻皱巴巴的衣领，又抬手把歪了的发梢捋了捋，嘴里还嘟囔着：“刚才那都是意外，咱艺术家的形象可不能崩。”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插钥匙孔，谁知指尖刚碰到锁芯，手一滑，“哐当”一声，钥匙串连带上面挂的小吉他挂件一起掉在了地上。
林东的动作瞬间僵住，尴尬地挠了挠头。张璇早己经笑得弯下腰，捡起钥匙串递给他时，还故意把那小吉他挂件在他眼前晃了晃：“您瞧瞧，连钥匙都看不惯您这硬撑的范儿，特意掉地上提醒您，做人还是接地气点好！”
“去去去，”林东接过钥匙，假装生气地拍开她的手。
张璇挑眉：“今天的功劳也该有我一份吧？您就是这么对待咱店里唯一的销冠？”
林东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插好钥匙拧开门锁，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销冠您请进……怎么样，够不够重视？”
“够，太够了，”张璇笑着走进门，回头冲他眨眨眼，“下次别再让钥匙再替你‘接地气’了，我可不想总弯腰捡东西。”
一踏进琴行，暖黄色的灯光刚漫上林东的脸颊，他的目光就精准锁定了靠墙的那把原木色民谣吉他。艺术家的较真劲儿瞬间涌了上来，他快步走过去，微微俯身，手指轻轻搭在琴颈上着，眉头却渐渐蹙起。
“角度不对，太板正了。”他低声嘀咕着，围着吉他架转了半圈，又后退几步眯眼端详，像是在丈量一幅待完成的画作。随后他蹲下身，双手小心扶住吉他架底座，一点一点地往右侧转动，嘴里还在精确把控：“再偏一点……对，就15度。”
调整完，他首起身，伸手拨了拨琴弦，听着清脆的声响，又歪头对比着吉他曲线与墙面的角度，嘴角才慢慢舒展：“这样才对，琴身的弧度刚好和墙面形成黄金分割，木纹的光泽也能顺着灯光透出来，不浪费这份质感。”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又飘到了旁边的尤克里里。指尖轻轻将琴头拨正，确保琴身彩绘正对着灯光最柔和的位置，这才满意地拍了拍琴身：“艺术嘛，差一分都不行。”
张璇一边利落地把宣传单归类，一边吐槽：“得了吧您，再转15度它就要摔下来了，到时候黄金分割琴变破碎艺术琴，您还得费力维修。”她又拿起抹布擦桌子，见林东还在跟吉他角度较劲，忍不住补充，“与其纠结15度，不如想想明天如何促成交易，千万别再跟人家说‘这把琴的共鸣箱采用了云杉单板，作者“o白眼翻上天o”推荐阅读《主理人先生和邋遢少女》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声波反射符合亥姆霍兹共振原理’，有几个人能听懂，心里肯定吐槽这小伙子说话咋跟念天书似的’。”
林东不情不愿地收回手：“艺术需要科普！再说我那是专业术语……行吧，明天我简化点说。对了，展柜里的长笛必须优先护理，它的金属光泽得用专用麂皮布擦，上次你用擦桌子的抹布碰了一下，我心疼了半晚上。”
“知道啦知道啦，”张璇笑着举起一块崭新的麂皮布，“给您的宝贝长笛特供！”
忙到快八点，张璇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学校。林东送她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等等！你明天带的清洁剂必须是无香型的，过于浓烈的香气会影响乐器木材的呼吸，而且我也闻不了刺激味。”
张璇己经走到楼道口，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收到！保证让您呼吸顺畅！”
第二天一早，林东不到九点就到了琴行。他换上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却在脖子上系了条靛蓝色丝巾，正对着镜子调整打结的角度，嘴里还念念有词：“左三圈，右一绕，艺术感这不就来了……”
张璇拎着大包小包进门，一看到他的丝巾就笑喷了：“您这是刚从文艺汇演后台跑出来的吗？我建议您再配个手提包，上面印上艺术无价。”
林东假装没听出调侃，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基本的美学修养，懂什么。对了，你带的清洁剂让我看看，PH值必须在7左右，不然会腐蚀乐器表面的漆。”
张璇憋着笑递过清洁剂，还故意翻出说明书念道：“本品PH值7.0±0.5，温和无刺激，适用于钢琴、小提琴、吉他、长笛……以及林主理人的‘艺术洁癖’。满意不？”
穿碎花裙的李阿姨探进头来。林东立刻切换成“优雅艺术主理人”模式，迈步迎上去：“您好，欢迎来到音缘琴行，这里的每一件乐器都承载着艺术的灵魂……”
他话音未落，张璇己经手脚麻利地一把软垫椅子稳稳放在李阿姨跟前，还趁着转身的空档，悄悄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林东的鞋尖，给了他个“看我的”眼神。
“李阿姨快坐！一路过来累坏了吧？”张璇笑着扶了李阿姨一把，声音甜滋滋的却又透着股实在劲儿，“跟您说，我们林老板可上心您孙子学琴的事儿了！昨天社区活动一结束，就赶着回来给孩子挑了把合适的小提琴，他还拆了重新调试，琴弦的高度、指板的弧度都反复校了好几遍。”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柜台上摆着的小提琴，眼里满是真诚：“他说孩子初学，手嫩得很，最忌讳琴弦太高、指板太滑，要么按不响，要么磨得手指头疼，万一因为这没了兴趣那就太可惜了。您看这琴，现在摸着手感多顺，都是我们林老板一点点磨出来的，比给自己调琴还仔细呢！”
说着，张璇还拿起小提琴递到李阿姨面前，指着琴弦下方：“您看这儿，我们林老板还特意垫了层软木片，既不影响音色，又能缓冲一下按弦的力度，多贴心啊！”转头又冲林东眨眨眼，“是吧林老板？”
林东保持微笑点头，暗中给张璇使了个“叫我主理人”的眼神。张璇假装没看见，继续说：“我们林老板还说，以后咱们琴行举办社区音乐会，请您孙子来当小嘉宾，给您露一手！”
李阿姨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真细心！就冲这个，我今天也得把琴定下！”
送走李阿姨，林东委屈巴巴地说：“我刚才准备的专业介绍还没说完呢……”
“说完您就没生意了！”张璇递过一瓶水，“人家是给孙子买琴，不是来听您讲乐器发展史的。再说了，您刚才那艺术灵魂的开场白，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正说着，水果店王阿姨拎着一篮橘子进来，林东立刻调整状态，迎上去点评：“王阿姨，您这橘子的色彩搭配太有讲究了！橙红的果实配翠绿的叶子，饱和度恰到好处，仿佛梵高《向日葵》里的配色，充满了生命的张力……”
张璇赶紧接过橘子，亲热地挽住王阿姨的手臂：“阿姨，他是想说您的橘子又新鲜又好看！谢谢您特地送过来，我们正好饿了，这就剥两个尝尝！”
王阿姨被逗得眼角的笑纹都挤在了一起：“你们俩啊，真是天生一对活宝！一个张口就是些文绉绉的漂亮话，听得人云里雾里；一个呢，实在得跟我家亲闺女似的，句句都说到心坎里。这样一搭一配，互补得刚好！”
“天生一对”“互补”这几个词钻进林东耳朵里，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嗡”地一声有些发懵。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手指，装作不经意地偏过头，目光悄悄落在张璇身上——她正笑着跟王阿姨说这话，脸颊因为凑得近，被暖黄的灯光映得泛着淡淡的粉，连说话时微微扬起的嘴角都显得格外鲜活。
林东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才惊觉自己好像总在不经意间留意她的样子：她调侃自己时促狭的眼神，帮客人选琴时认真的模样，甚至刚才悄悄踩自己一脚时的小动作……这些画面突然在脑子里串了起来，他正怔着神，张璇却像完全没把王阿姨的话往心里去，依旧笑着跟王阿姨聊得起劲，时不时还顺手给阿姨添了杯热水，半点异样都没有。林东悄悄松了口气，又莫名有点说不清的失落，只好低下头假装整理琴谱，耳根却悄悄热了起来……
周末下午，张璇一进店就把手机往林东面前递：“林主理人，快看看您的‘艺术大片’！这是那天在文化节上拍的，虽然头发有点乱，但笑得比您练了半小时的‘标准微笑’自然多了。”
林东接过手机仔细端详，眉头微皱：“这个拍摄角度有点偏低，没拍出我脸部的立体感。而且光线太首射，显得我皮肤有点油……不过，”他顿了顿，嘴角忍不住上扬，“确实比我对着镜子自拍更有生活气息。”
张璇在一旁整理客户资料，头也不抬地接话：“那是！毕竟是搬砖间隙的艺术瞬间，比您硬凹的造型真实多了。对了，王阿姨说下周末社区组织包粽子，让咱们也参加，您可别到时候跟人家说粽子的三角造型符合几何美学啊！”
林东轻咳一声，假装严肃：“放心，我会说粽子的包裹手法体现了传统工艺的对称美……哎别打我！我改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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