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从深不见底的、黏稠的沼泽里,被一只手强行拽回了水面。
陆暖笙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清晨微凉的空气,而是一股霸道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她浑身僵硬,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石像。
她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
而她的身后,一具高大的、充满了年轻男性气息的躯体,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从头到脚地、严丝合缝地笼罩着。
属于他的手臂,像一条坚固的锁链,霸道地横在她的腰上,将她死死地圈在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她的头,则枕在他结实的臂弯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像一首催眠的、让人安心的摇篮曲。
昨夜那场荒唐又惊心的闹剧,那些失控的、破碎的、带着浓重酒气的告白和乞求。
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的电影,一帧一帧,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她没有推开他。
她默认了。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将她拖入深渊的、偏执的疯子。
这个认知,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不敢动,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像一个潜入别人领地的窃贼,生怕惊醒了身边这头看似温顺、实则充满了攻击性的沉睡猛兽。
就在她准备用一种近乎拆弹专家的谨慎,将那条横在她腰上的手臂。
一寸一寸地挪开时,一道低沉的、带着清晨时分独有沙哑的嗓音,在她头顶,轻轻地、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醒了?”
陆暖笙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
正对上应淮那双不知在什么时候己经睁开的、在晨光中亮得惊人的桃花眼。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切换成委屈或无辜的模式。
他就那么安静地躺着,侧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眼神,不再是弟弟看姐姐的依赖,也不是情人间的试探。
那是一种餍足的、平静的、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占有欲的眼神。
像一头终于将心爱猎物叼回了巢穴的野兽,在欣赏自己战利品时,才会露出的、充满了满足感和掌控感的眼神。
陆暖笙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瞬间烧成了一片火海。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想打破这片充满了暧昧和尴尬的死寂,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应淮看着她这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的笑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俯下身。
然后,在陆暖笙那双写满了惊慌的注视下,将一个轻柔的、带着清晨独有气息的吻,印在了她的嘴角。
很轻,很柔,像一片羽毛拂过。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和宣告主权的意味。
那不是一个请求,也不是一个试探。
那是一个宣告。
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所做的,再正常不过的,早安的仪式。
“早安,暖暖。”
他亲完,退开一点,滚烫的鼻息喷在她的唇上,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笑意。
陆暖笙的脑子,彻底成了一片浆糊。
她被他这番自然又亲昵的举动,搞得心神大乱,连一丝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应淮看着她这副呆呆傻傻的、还没反应过来的可爱模样,心情极好地低笑了一声。
他松开圈着她的手臂,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那具堪称艺术品的年轻身体,在晨光下,每一寸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t恤下摆因为起身的动作而向上卷起一小截,露出那片线条分明、块垒清晰的腹肌。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清脆声响。
然后,像个最体贴的丈夫一样,俯下身,将她身上那条有些滑落的薄毯,往上拉了拉。
“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餐。”
他说着,转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向了厨房。
只留给陆暖笙一个挺拔的、写满了“我心情很好”的潇洒背影。
陆暖笙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在厨房里熟练地打开冰箱,拿出鸡蛋和牛奶,看着他系上那条可笑的向日葵围裙……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别人梦境的局外人,眼前的一切,熟悉,却又陌生得可怕。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心甘情愿。
就在她失神之际,被她随手扔在沙发另一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池闻舟。
陆暖笙的心,猛地一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几乎是立刻就拿起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道歉?
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的,只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选择了一个会为了我发疯的偏执狂?
这比首接捅他一刀,还要残忍。
就在她对着那个灰色的头像,天人交战之际,一道高大的身影,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姐姐,先喝点水。”
应淮的声音,将她从那片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还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
当他看到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时,他脸上那干净温暖的笑容,几不可察地,淡了一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那杯水,塞进了她冰冷的手里。
温热的玻璃杯壁,驱散了她指尖的冰凉,也让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有了一瞬间的平静。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丝让她无法忽视的、淡淡的委屈和控诉。
仿佛在无声地说:姐姐,你当着我的面,在想别的男人吗?
陆暖笙的心,又一次,不争气地虚了。
她手忙脚乱地将手机锁屏,反扣在沙发上,端起那杯水,喝了一大口,试图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工作电话。
是她的首席助理,李薇。
陆暖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按下了接听键,试图用工作来逃离这片让她快要窒息的暧昧氛围。
“陆总,早。”李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专业干练。
“您今天上午十点,和风投那边有个视频会议,资料我己经发到您邮箱了。”
“嗯,我知道了。”陆暖笙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厨房那个忙碌的身影上瞟。
“对了,陆总,”电话那头,李薇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道,“刚刚……刚刚收到池教授助理那边的消息。”
听到“池教授”三个字,陆暖笙的神经,瞬间绷紧了。
“他说……池教授申请了无限期的学术休假,从今天开始生效。我们和绥城合作的那个AI项目,也……也暂时搁置了。”
无限期休假。
项目搁置。
这几个字,像一把把淬了冰的重锤,狠狠地,一下一下,砸在了陆暖笙的心上,砸得她头晕目眩,耳鸣不止。
她知道,这是池闻舟的方式。
他没有争吵,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句责备。
他只是用这种最体面,也最残忍的方式,从她的世界里,彻底地,干净利落地,退出了。
“啪嗒——”
手机,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褪尽了所有的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姐姐?”
应淮端着一盘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从厨房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模样时,脸上那干净温暖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将盘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然后,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他没有去捡那只掉在地上的手机。
他只是伸出双手,用他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地,却又固执地,包裹住她那双冰冷得像块石头的、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到她的担忧。
他那双总是带着光的桃花眼,此刻,清澈得像一汪能洗涤所有尘埃的山泉,里面清晰地,只倒映着她一个人,苍白的、破碎的影子。
陆暖笙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心疼。
鼻尖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就那么滚落了下来。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
像是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愤怒、挣扎和那份沉甸甸的、无法言说的愧疚,全都流干净。
看到她的眼泪,应淮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惊慌失措。
那是一种比自己承受剧痛时,还要深刻百倍的恐惧。
“姐姐……别哭……”
他慌了,彻底慌了。
他伸出手,想去帮她擦眼泪,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只能笨拙地,用自己的额头,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用自己温热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皮肤。
“你别哭……你一哭……”
他低下头,将滚烫的唇,轻轻地,印在她那还挂着泪珠的、颤抖的睫毛上,那动作,虔诚得像是在亲吻一件稀世的珍宝。
“我的心……会疼。”
那声音,低沉,沙哑,像恶魔的低语,又像最虔诚的信徒,在神像前的告解。
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烙铁一般,狠狠烫在了陆暖笙的心尖上。
她所有的悲伤和愧疚,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也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只为她一个人而翻涌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洋。
心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或许……就这样,也挺好。
就在她失神之际,那个抵着她额头的少年,缓缓地,侧过了头。
他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带着咸涩泪水味道的吻。
然后,退开一点,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里,翻涌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温柔的偏执。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像是在宣誓,又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抗拒的命令。
“姐姐,别为不相干的人难过。”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着她那片被他吻过的、柔软的唇瓣,眼底的墨色,浓得化不开。
“以后,你有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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