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由一场惨败引发的崩溃，最终以一种近乎献祭的方式，在应淮温柔的、密不透风的怀抱里，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陆暖笙没有再去公司。
那栋曾经承载了她所有骄傲和野心的玻璃大楼，此刻，像一个巨大的、充满了嘲讽意味的伤疤，她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把自己关在了别墅里，像一只受了重伤，躲回巢穴舔舐伤口的困兽。
而应淮，则像一个最忠诚的、最耐心的守护神，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用强势的、充满了占有欲的方式逼迫她，也不再用那些黏人的、带着算计的手段试探她。
他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她把自己关在书房，他就把食物和水，悄无声息地放在门口。
她整夜整夜地失眠，他就抱着吉他，坐在她的床边，用他那五音不全的、甚至有些跑调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为她弹唱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他用一种笨拙的、近乎虔诚的方式，一点一点地，为她构建起一个绝对安全、绝对温暖的、只有他存在的避风港。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周。
首到第七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书房巨大的落地窗。
照亮了那满地狼藉的文件和数据模型时，陆暖笙，终于从那片令人窒息的、名为“失败”的泥沼里，爬了出来。
她不是会被一次失败就轻易打倒的陆暖笙。
她骨子里，流淌着永不服输的、属于猎食者的血液。
她站起身，走到浴室，用冰冷的水，狠狠地泼在自己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上。
镜子里，那个女人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像一朵被霜打了的、即将枯萎的玫瑰。
可那双总是明亮的杏眼里，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却又无比坚韧的火苗。
她回到书房，将那些散落了一地的、关于“Shenova 科技”的资料，一张一张地，重新捡了起来。
这一次，她不再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去哀悼自己的心血。
而是以一个“学习者”的姿态，去研究，去剖析，去解构那个将她一手建立的王国，搅得天翻地覆的，神明般的对手。
她开始像研究一件最精密的、最完美的艺术品一样，日夜不休地，研究着“Shenova 科技”的每一个产品，和那个神秘的“K”，所构建的每一个算法模型。
她越是研究，就越是心惊。也越是……兴奋。
她发现，“K”的每一次布局，都像一首精准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诗。
他不是在跟她竞争，他是在创作，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足以颠覆整个行业的规则，在进行一场华丽的、残忍的艺术表演。
他不仅是个技术上的天才，更是一个战略上的、可怕的疯子。
这天深夜，陆暖笙依旧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屏幕上那张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超弦感知算法”模型图，看得入了神。
“姐姐，还在忙吗？”
一道低沉又带着几分心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应淮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银耳莲子羹，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身后。
他俯下身，将那碗甜汤放在她手边，然后，极其自然地，站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僵硬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为她捏了起来。
那熟悉的、带着薄茧的、温热的触感，让她那根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有了一瞬间的松懈。
“你也还没睡？”陆暖笙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享受着他恰到好处的服务，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姐姐不睡，我怎么睡得着？”
应淮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沉闷，悦耳，带着胸腔的共鸣，震得她耳膜发麻。
他一边为她按着肩，一边将目光，落在了那张让她痴迷了一整天的算法模型图上，看似随意地问：“还在看这个？”
“嗯。”陆暖笙没有睁眼，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疲惫的单音节。
书房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和应淮指尖在她肩头，富有节奏的按压声。
良久。
陆暖笙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和挫败，反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近乎叹息的感慨。
“你知道吗，应淮……”
她缓缓地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研究了他好几天。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下棋，不，比下棋更可怕。”
“他不是在跟我们竞争，他是在创作，用一种……暴力的美学，在重塑整个行业的规则。”
她说到这里，缓缓地睁开了眼，那双总是明亮的杏眼里。
此刻，竟然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顶尖高手之间惺惺相惜的奇异光彩。
“这个K，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他……真的是个天才。”
“我甚至有点……欣赏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
陆暖笙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正在她肩膀上按捏的、温暖的大手，猛地，僵住了。
紧接着，一股冰冷的、让她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的寒意，从那双手的掌心，透过薄薄的衣料，瞬间传遍了她的西肢百骸。
空气里的温度，仿佛在这一刹那，下降了十几度。
那股熟悉的、干净的柠檬皂角味道，似乎也染上了一层冰冷的、霜雪般的气息。
“……怎么了？”陆暖笙的神经，瞬间绷紧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
正对上应淮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那双总是带着光的、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所有的温柔和笑意，都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眼底那片清澈的湖泊，仿佛在顷刻间，就被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所吞噬。
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稠的、骇人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妒火。
他看着她，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
那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温柔缱绻，也不是床笫间的痴迷占有。
那是一种平静的、漠然的、近乎藐视的眼神。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视着一只脚下肮脏的、不知死活的、竟敢在他面前，去欣赏另一只蝼蚁的，蝼蚁。
陆暖笙的心，被他这个眼神，看得没来由地，一阵发毛。
“应淮，你……”
她刚想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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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一把将她从那张象征着权力的CEO座椅上，粗暴地，拽了起来。
然后，拦腰，扛起。
那动作，充满了原始的、不容抗拒的野蛮力量。
“啊！应淮！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陆暖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双手双脚在空中胡乱地蹬踹着，声音里带着因惊骇和羞愤而产生的颤音。
然而，她的那点反抗，在他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应淮一言不发，扛着她，像扛着一个不听话的、即将被他带回巢穴进行惩罚的战利品，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书房。
“砰——”
卧室的门，被他用脚，毫不客气地踹开。
他将她，重重地，扔在了那张他们曾经纠缠过无数次的、柔软的大床上。
然后，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再次，覆了上来。
“应淮！你干什么！！”
陆暖笙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作，真正的恐惧。
可她的质问，换来的，却是他一声冰冷的、充满了嘲讽的嗤笑。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一种近乎撕扯的力道。
将她身上那件保守的、真丝的睡衣，从中间，狠狠地，撕开！
“嘶啦——”
布料碎裂的清脆声响，像一道惊雷，轰然炸响在死寂的卧室里，也炸毁了陆暖笙最后一丝理智。
“不！！”
她尖叫着，用尽全力去推他坚实的胸膛。
可她的那点力气，在他那被嫉妒和愤怒彻底点燃的、疯狂的力量面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
那天晚上，他像一头失控的困兽。
所有的克制与理性都被抛到脑后，他以一种近乎执念的方式反复确认她的存在，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抹去她眼中曾停留过的他人身影，让她的每一寸感知都刻满他的痕迹。
此刻他失了往日的温吞，每一次趋近都裹挟着不容挣脱的沉凝。
她恰似骤雨将至时的孤帆，只能循着他的气息，在浪潮里轻轻起落。
从脊椎窜上头顶的颤栗。
让陆暖笙思绪涣散，陆暖笙模糊地想，或许称赞竞争对手本身就是个错误——哪怕只是客套的只言片语。
她早该知道，有些名字根本不该出现。
"应淮……等等……"
破碎的声音淹没在交错的呼吸里，可她的退让却像火星落入干柴，反而激起更炽烈的回应。
陆暖笙的脑子开始荒唐地想，早知道夸一句商业对手的代价是这个，她刚才就该说那个K长得像头猪。
不，她压根就不该提那个名字！
这男人……这男人的醋坛子是拿浓硫酸泡过的吗？！
"应淮......别这样......"
她纤细的手指深深陷入床单，眼尾泛起薄红，呼吸碎得不成调子。
那些断断续续的呜咽像被揉碎的月光，在昏暗里明明灭灭，"是我不好......都怪我......"
可那些颤抖的尾音却化作燎原星火，将他眼底的暗色烧得更深。
他忽然静止，灼热的吐息游走过她濡湿的颈侧，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宁静，在瓷白肌肤上留下嫣红的印记。
她像风中簌簌的银杏叶，整个人轻轻颤栗起来。
他忽然停下，滚烫的唇,在她早己被泪水和汗水浸湿的、凌乱的颈间，疯狂地，撕咬着，啃噬着。
这不是吻，这是野兽在标记自己的所有物。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偏执的、令人心惊的占有欲。
他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那眼神，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烫穿。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骇人的醋意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姐姐……”
他叫着她，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不再是平日的亲昵，而是一种阴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警告。
“看着我。”
陆暖笙被迫与他对视，在那片漆黑的瞳孔里，她只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泪流满面的倒影。
“说，你是谁的。”
这没头没尾的问题，让陆暖笙愣了一瞬，随即铺天盖地的恐惧将她淹没。
她懂了。
她终于懂了。
“是你的……我是你的……”
她哭着回答，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他眼底的暗色翻涌得更厉害，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说，你爱我。”
陆暖笙的脑子，彻底成了一片空白。
她只能在他身下，像个坏掉的提线木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几个破碎的音节。
“我爱你……应淮，我爱你……”
“不够。”
他呼吸微凝，指尖骤然收束，那一瞬的震颤，让她意识如浸软的云絮，轻轻散在了风里。
然后，他低下头，鼻尖，轻轻地，蹭着她的鼻尖。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病态的占有欲。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沉，像恶魔的低语，又像最虔诚的信徒，在神像前的告诫。
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烙铁一般，狠狠烫在了她的心尖上。
“说，你只爱我一个人。”
“说，这个世界上，你只欣赏我一个男人。”
“说啊，姐姐……”
“……快说。”
陆暖笙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极致的嫉妒而扭曲的、英俊又可怕的脸。
她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说错了什么。
而是，她不该，也不配，在他面前，去欣赏，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哪怕，那个人，只是一个虚无的、连脸都看不见的代号。
她看着他沉睡的侧脸，睫毛纤长，呼吸平稳，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可就是这个天使，在几个小时前，化身为最偏执的恶魔，将她拖入了炼狱。
她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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