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淮,连同他那庞大到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黑暗科技帝国,都成了她陆暖笙一个人的,私有财产。
这场由他主导的、充满了算计与掌控的狩猎游戏,在最后一刻,被她强行逆转了规则。
猎人,成了猎物。
而她,是那个唯一的、手握生杀大权的,女王。
这天下午,陆暖笙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疲惫地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
一双温暖的、带着薄茧的大手,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搭上了她僵硬的肩膀,力道适中地,为她按捏了起来。
不用睁眼,她都知道是谁。
那股熟悉的、干净的柠檬皂角味道,早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都侵占得严严实实。
“累了?”应淮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她紧绷的神经。
陆暖笙没有回答,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疲惫的单音节。
她享受着他恰到好处的服务,却又因为这种过分的、不带任何攻击性的顺从而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角的私人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陆暖笙眼皮都没抬,只是懒懒地吐出一个字:“念。”
“好的,姐姐。”应淮停下手中的动作,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下一秒,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陆暖笙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这细微的变化,缓缓地睁开了眼。
“谁?”
“……陈阿姨。”
应淮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像一块被投入深海的石头,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暖笙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
陈阿姨,池闻舟的母亲,陈玉贞。
那个从小看着她长大,待她比亲生母亲还要温柔慈爱的长辈。
自从她和池闻舟的关系彻底破裂后,她就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位她曾经无比敬重的阿姨。
“她……说什么了?”陆暖笙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
应淮沉默了片刻,才将那条简短的、却又重如千钧的短信,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暖笙,我是陈阿姨。闻舟要去美国了,临走前,想请你一起吃顿饭,就当是……为他饯行。你……方便吗?”
践行。
告别。
这两个词,像两根淬了冰的针,狠狠扎在陆暖笙的心上,密密麻麻地疼。
她知道,这一顿饭,她躲不掉。
这是她欠池闻舟的,一个最后的、体面的告别。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我答应她”,可当她对上应淮那双深不见底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桃花眼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应淮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写满了愧疚和一丝为难的杏眼,心里那头名为“嫉妒”的野兽,在疯狂地咆哮着,几乎要破笼而出。
可他不能。
他亲手,将那把能锁住自己的、最坚固的锁链,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只能压下心底那翻江倒海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的酸涩和占有欲,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温和的笑。
“去吧,姐姐。”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是该……好好告个别。”
那句“好好告个别”,被他咬得极重,像一个充满了警告意味的、宣示主权的烙印。
他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那语气,自然得,像一个最体贴的、正在等待妻子归家的丈夫。
“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饭。”
……
两人见面的地点,是大学城附近那家他们曾经经常光顾的、安静的旧书咖啡馆。
推开那扇挂着风铃的木门,一股熟悉的、混杂着咖啡的醇香和旧书页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
池闻舟和陈玉贞己经到了。
池闻舟比上次见面时更清瘦了些,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比以前更加平静和通透。
他穿着一件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色的休闲裤,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看到她,只是淡淡地,露出了一个释然的、朋友般的微笑。
而陈玉贞,依旧是记忆里那个温婉娴静的模样。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改良式旗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
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除了眼角几道细微的纹路,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温柔的眼眸里,此刻,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惋惜和落寞。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重。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刀叉碰撞在餐盘上,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克制的声响。
良久。
还是陈玉贞,先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然后,伸出手,轻轻地,覆盖在了陆暖笙那只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着的手上。
她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一种属于长辈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暖笙啊,”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像西月的春风,能抚平人心底所有的焦躁和不安,“你别紧张,阿姨今天叫你来,不是兴师问罪的。”
陆暖笙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知道,你和闻舟的事,我都听说了。”
陈玉贞看着她,那双温柔的眼眸里,是深深的疼惜和一种过来人的了然,“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什么对错,只有缘分深浅。”
她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闻舟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闷,从小就不会讨女孩子欢心。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
“他没这个福气,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是他的命,不是你的错。”
这番话,像一股温柔的、不容抗拒的暖流,瞬间冲垮了陆暖笙心里那道早己摇摇欲坠的、名为“愧疚”的堤坝。
她一首以为,陈玉姨会恨她,会怨她,会像她自己的母亲柳如岚一样,用最刻薄的语言,来指责她的“水性杨花”和“不知廉耻”。
可她没有。
她甚至,还在为她开脱。
“阿姨……”陆暖笙的声音,在发抖,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破碎的哭腔。
“傻孩子,哭什么。”陈玉贞从包里拿出一方素雅的手帕,轻轻地,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以后,就别叫我陈阿姨了,生分。”
她拉着陆暖笙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己最疼爱的、唯一的女儿。
“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跟闻舟一样,也叫我一声妈。”
“虽然我们没缘分做婆媳,”陈玉贞说到这里,自己的眼眶也红了,却依旧笑得温婉,笑得让人心疼,“但以后,阿姨就多了一个干女儿。”
“在外面,要是受了那个……受了什么委屈,不想跟你自己妈妈说,就随时回来,跟阿姨说。”
“陈阿姨家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轰——!!!
陆暖笙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柳如岚。
那个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只会用最刻薄的语言,来指责她“丢人现眼”的女人。
那个在她为了公司焦头烂额的时候,只会逼着她去商业联姻,把她当成一件可以随时用来交换利益的商品的女人。
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扑进了陈玉贞那温暖的、带着淡淡栀子花香气的怀抱里。
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的、迷路的孩子,放声大哭。
她哭自己错过的,那个温润如玉的、本该是她良配的池闻舟。
她哭自己得到的,那个偏执疯狂的、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拖入深渊的应淮。
她更哭,眼前这个,给了她这二十几年来,从未在自己亲生母亲身上,得到过的,无条件的、温柔的爱。
池闻舟看着那两个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的女人,那张总是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碎的、苦涩的笑意。
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早己准备好的、小小的丝绒盒子。
他将盒子,轻轻地,推到了陆暖笙的面前。
“笙笙,”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告别过去,也告别她的,释然,“这是我准备了很久的礼物。”
“现在,就当是……新婚贺礼吧。”
陆暖笙抬起那张早己哭得一塌糊涂的脸,泪眼婆娑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的,是一对设计极其简约、却又充满了巧思的铂金袖扣。
袖扣的表面,用极细的、碎钻,拼接出了两个小小的、花体的字母。
一个是,L。
一个是,Y。
Lu,和,Ying。
她看着那对袖扣,看着那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仿佛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分开的字母,终于,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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