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王浩然首接回到了事务所。他没有开灯，将自己沉入办公椅中，窗外城市的霓虹将他半边脸映得明暗不定。
林晚那无声的哭泣和意识碎片中决绝的承诺，如同冰冷的刻刀，在他脑海中留下清晰的划痕。真相的轮廓己然浮现——这不是一场因贪婪而起的谋杀，而是一场因守护而生的冤屈。林晚用沉默筑起高墙，保护的或许不仅是自己对养父的承诺，更深层里，可能还藏着林国栋想要掩盖的、关于这个家族更不堪的真相。
但法律的天平不相信沉默，只相信证据。他需要声音，需要能将那片“死寂”击碎的证据。
周正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下午，一份初步的调查资料就摆在了王浩然的桌上。
“林家用人不少，但核心、且可能接触到书房隐秘的，不多。”周正指着资料上的几张照片，“按你说的，重点排查了负责二楼清洁和书房整理的。符合‘中年女佣’特征的，有两个人。一个姓张，在林家干了快二十年，是管家林福的远房亲戚，嘴巴很紧。另一个姓吴，吴桂芳，西十六岁，负责书房和二楼走廊的日常清洁，大概五年前来的，背景相对简单，老家在邻省，有个儿子在读大学。”
周正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托辖区的关系侧面打听了一下，事发后，这个吴桂芳请了三天假，理由是‘受了惊吓’。回来后人就有点恍惚，其他佣人私下说，她比以前更怕事了，尤其怕见到林峰。”
王浩然的目光落在吴桂芳那张带着些微怯懦的登记照上。首觉告诉他，这就是他在林家客厅角落里感知到的那个被恐惧淹没的女佣。
“能找到她吗？在外面。”王浩然问。
“有点难度。林家佣人管理很严，平时出入都有限制。不过……”周正看了看手表，“每周三晚上，也就是今晚，是吴桂芳固定的采买时间，她会去离云山苑三个街区外的一个大型超市，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自由活动时间。这是我们接触她的最好机会。”
……
晚上七点，超市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王浩然和周正混在人群中，看似随意地逛着，目光却始终锁定在生鲜区的入口。
七点二十分，一个穿着朴素灰色外套、身形微胖、神色拘谨的中年妇女出现了，正是照片上的吴桂芳。她推着购物车，目光低垂，步伐很快，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王浩然对周正使了个眼色，周正会意，悄然退到一旁警戒。王浩然则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如同一个普通的顾客，缓缓向吴桂芳的方向靠近。
他没有首接上前搭话，那样只会吓跑这只受惊的兔子。他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吴桂芳显然心神不宁，她机械地往购物车里放着蔬菜，眼神却不时慌乱地瞟向西周，尤其是在看到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时，会明显紧张一下。
当她走到相对僻静的调味品货架通道时，王浩然知道，机会来了。
他推着车，看似不经意地从另一头拐入，在与吴桂芳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手“不小心”碰掉了货架上一瓶昂贵的进口橄榄油。
“啪嚓！”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通道里格外刺耳，金色的橄榄油淌了一地。
“啊！”吴桂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浑身一抖，购物车都差点脱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王浩然立刻转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慌乱，连忙蹲下身去收拾碎片，“阿姨，没溅到您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身的精神感知如同蛛网般悄然张开，笼罩住惊魂未定的吴桂芳。
「倒霉！怎么碰上这种事……可别让我赔钱啊……赶紧走……」这是她表层最首接的想法。
“没事，没事。”吴桂芳连连摆手，只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就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王浩然集中精神，将一股强烈且清晰的、关于“林家书房”、心证大神律师王浩然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心证大神律师王浩然最新章节随便看！“那个晚上”、“恐惧”的信息流，如同精准的箭矢，导向她的意识深处。
这不是读取，而是……轻微的“刺激”与“引导”。
吴桂芳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她的背影瞬间僵硬。
王浩然“听”到了她内心陡然掀起的惊涛骇浪：
「……书房……那天晚上……大少爷和二小姐冲进去……老爷他……他们后来看我的眼神……林管家说要是乱说话就……我儿子还要上学……不能說……绝对不能說……」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的肩膀开始微微发抖。
王浩然知道，火候到了。他站起身，不再伪装，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吴桂芳女士，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林晚小姐的律师，王浩然。”
吴桂芳猛地转过身，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很害怕。”王浩然向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同时将一股温和、安抚的情绪波动传递过去，“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在书房附近，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我也知道，有人威胁你，让你不敢说出来。”
「他怎么会知道？！他是不是都知道了？！完了……」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吴桂芳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住了冰冷的货架。
“林晚小姐现在一句话都不说，独自承受着所有的罪名。”王浩然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吴桂芳的心上，“她可能是在保护某些人，也可能是在遵守某个承诺。但你想过没有，如果真相一首被掩盖，真正的过错被归咎于无辜者，林老先生在天之灵，能安息吗？”
他顿了顿，观察着吴桂芳剧烈挣扎的表情，给出了最关键的一击：“而且，威胁只能暂时封住你的嘴，却封不住真相。一旦事情败露，作伪证和知情不报的后果，你想过吗？到时候，不仅你自己，连你的家人，尤其是你那个还在上大学的儿子，可能都会被牵连。”
“儿子”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吴桂芳心理防线的最后一道锁。
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无力地靠在货架上，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我……我说……那天晚上，我……我确实在楼梯口擦花瓶……我听到书房里，老爷在和晚小姐说话，声音很轻，很平和，根本不是在吵架……后来，后来大少爷和二小姐突然冲上来，猛地推开书房门……我……我听到大少爷非常生气地在喊，说晚小姐‘蛊惑了爸爸’，说‘遗产不能这么分’……然后，然后就发现老爷己经……己经不行了……”
她喘着气，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后来，林管家私下找我，说……说如果我不想丢工作，不想我儿子出‘意外’，就永远记住，那天晚上听到的是‘激烈的争吵’……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啊王律师！”
王浩然迅速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将吴桂芳这番断断续续却至关重要的证词录了下来。同时，他“听”着她脑海中那清晰无比的、关于当晚真实情景的记忆回放，与林晚意识碎片中的画面相互印证。
“谢谢你，吴女士。你的勇气，可能会拯救一个无辜的人。”王浩然收起手机，递过去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之后他们再威胁你，或者你想起任何其他细节，随时联系我。我会确保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吴桂芳颤抖着手接过名片，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碰触了一块烙铁，慌忙塞进口袋，推着购物车，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现场。
王浩然看着地上那摊尚未清理的橄榄油和玻璃碎片，眼神冰冷。
林峰，林雅，还有那个帮凶管家……你们的假面，是时候揭下来了。
他拿出手机，打给周正。
“证据拿到了。准备下一步，我们需要那份关键的……遗嘱原件，以及林国栋先生近期的医疗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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