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复议的挫败感没有持续太久，反而像一剂清醒针，让王浩然彻底明白了对手的作战方式。这不再是单纯的法律辩论，而是一场不对称的信息战。他必须从被动防御，转向主动侦察。
他的目标明确：找到那个隐藏在郑律师和金兆明背后，进行精准预判的“大脑”。
回到律所，王浩然立刻行动起来。他首先调取了鼎盛集团公开的所有信息，包括董事会成员、高管名单、主要股东结构。他将这些名字一一记下，尤其是那些可能参与重大决策的核心人物。
接着，他梳理了郑律师和金兆明在质证过程中的所有反应和心声。郑律师的心声里反复提到“清单”和“预判”，金兆明则流露出对背后力量的绝对信赖。这个“大脑”不仅精通法律，还对王浩然的行事风格有深入研究。
【必须接近决策中心……】 王浩然思索着。首接接触鼎盛集团顶层人物不现实，但他可以从外围入手，捕捉那些可能知晓内情的中层管理人员或关联方的心声碎片。
他再次联系了老刘。这一次，他询问的重点不再是地痞流氓，而是鼎盛集团内部的人事和运作模式。
“鼎盛集团啊，”老刘在电话那头咂咂嘴，“水很深。老板叫吴世豪，背景硬，很少露面。具体管事的是几个副总，还有那个法律顾问郑斌，就是跟你交锋的那个，是吴世豪的绝对亲信，很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是他经手。”
“吴世豪……”王浩然默念着这个名字，“他平时在哪里办公？”
“主要在鼎盛大厦顶楼，那地方安保严密，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不过……”老刘顿了顿，“我听说吴世豪有个习惯，每周三晚上，只要他在本市，都会去‘云顶’私人会所待上几个小时，那地方是他自己的产业，也是他谈重要事情的地方。”
云顶会所！ 这是一个关键信息！
“谢了，老刘。”王浩然挂了电话，目光落在日历上——今天，正好是周三。
他决定去云顶会所附近碰碰运气。他并不指望能进入那个显然需要极高门槛的私人领域，但他可以在外围，尝试感知那个范围内可能存在的、与吴世豪或核心决策相关的心绪波动。百米范围，足够覆盖会所周边的街道和停车场。
晚上八点，王浩然驾车来到了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云顶”会所楼下。这是一栋设计感极强的独立建筑，外观低调而奢华，入口处站着身穿制服、神情警惕的保安。车辆进出都需要经过严格核查。
王浩然将车停在马路对面一个公共停车位上，熄了火，车窗降下一条缝隙。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精神力量集中起来，如同调整雷达天线，将感知的焦点投向那座灯火通明的建筑。
瞬间，海量纷杂的心绪如同潮水般涌来！会所内部显然有很多人，各种交谈、算计、享乐、巴结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喧嚣的“心灵噪音”。
王浩然眉头微皱，努力在这片噪音中过滤、搜寻。他需要找到那个最独特、最可能属于决策核心的“频率”——冷静、掌控、带着一丝冷酷和算计。
他像耐心的猎手，屏息凝神。
【李总，这次的项目还请您多关照……】
【那妞不错，今晚想办法弄到手……】
【吴老板到底什么时候来？这次必须把合同签下来……】
各种心声掠过，都不是他的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浩然感到太阳穴开始胀痛，这种大范围、高精度的感知消耗巨大。就在他准备暂时放弃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心绪波动，如同潜行的鲨鱼，悄然进入了他的感知范围。
这股心绪异常冷静，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色彩，只有高速运转的逻辑分析和数据评估。它并非来自会所内部，而是来自……会所旁边的一辆刚刚停下的黑色奥迪A8轿车里！
王浩然立刻将感知聚焦过去。
【……目标车辆己到达预定位置。】
【……郑斌汇报，行政复议第一阶段目标己达成，王浩然未取得任何突破。】
【……分析王浩然下一步行为概率：73%可能继续行政诉讼；51%可能寻求媒体介入；35%可能从评估机构程序瑕疵入手……】
【……启动B-3预案，提前接触‘信达评估’高层，施加压力。联络网信办熟人，预埋幸福里居民‘刁民’叙事。准备行政诉讼对应材料，重点驳斥其可能提出的‘程序正义’论点……】
冰冷、精确、如同AI般的思维流程，带着一种上帝视角般的掌控感，源源不断地传来！
找到了！
王浩然心中剧震！这个“大脑”，竟然不在会所里，而是在这辆看似普通的奥迪车里！他是在远程监控和指挥！难怪郑律师能如此精准预判，所有的策略都源自这个移动的“指挥中心”！
他努力想“看清”车内人的模样或捕捉更多身份信息，但对方的思维极其 disciplined (自律)，几乎不涉及任何个人情感和记忆，全部围绕着“王浩然”和“幸福里项目”进行战术推演。
就在这时，奥迪车的后车窗缓缓降下了一半。借着路边的灯光，王浩然看到了一张侧脸——大约西十岁上下，戴着无框眼镜，面容清瘦，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手指偶尔滑动一下。
【……目标王浩然，具备较强抗压能力和突况应对能力，常规施压手段效果有限。建议启动‘深度施压’方案，调查其社会关系，寻找弱点。同时，准备‘替代性解决方案’草案，针对居民内部不同诉求进行分化……】
车内人的心声依旧冰冷地传来，而“深度施压”和“调查社会关系”这几个字，让王浩然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这意味着，战火很可能会蔓延到他身边的人身上！
他不能再待在车里了，必须立刻离开。对方如此谨慎，很可能也有反侦察措施，长时间停留会引起怀疑。
他缓缓发动车子，驶离了停车位，汇入车流。通过后视镜，他看到那辆奥迪A8依旧静静地停在原地，像一头蛰伏的猎豹。
虽然没能获知这个“大脑”的具体姓名，但王浩然己经锁定了他的存在和运作模式。这是一个极度危险、思维缜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对手。
而且，对方己经将矛头对准了他本人。
王浩然握紧了方向盘，眼神锐利。他原本只想打赢一场官司，但现在，他被迫卷入了一场更复杂、更危险的暗战。
他需要加固自己的防线，也要准备好，进行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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