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急诊”的闹剧之后，傅靳深安分了好几天。
主要是心理阴影面积有点大，他暂时还没找到能完美抵御温医生“专业检查”的新策略。
温窈则乐得清静，继续按部就班地执行她的“诊疗计划”，同时默默观察着这位“疑病倾向”患者的后续表现。
这天下午，傅靳深有个临时视频会议，去了书房。
温窈则在客厅里，继续与她的泌尿外科文献搏斗。首到平板电脑电量告急，发出抗议的提示音。
她起身去找充电器，记得昨天好像看见傅靳深用完放在客厅某个角落了。目光扫过沙发、茶几、边柜……最后落在角落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红木书架上。
那书架风格与公寓整体的现代简约风格格不入，上面零星放着几本厚重的精装书，看起来更像是装饰品。温窈走过去，果然在书架底层看到了一截白色的充电线。
她弯腰去拿，指尖刚触碰到充电线，却无意中带倒了旁边一本看起来最为古旧、书脊都有些破损的硬壳书。
“啪嗒。”
书掉在地上，摊开了。
温窈下意识地蹲下身想去捡，目光却瞬间被摊开那一页里夹着的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张照片。
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照片，边角己经微微泛黄。
照片的背景是某个夏日的海边，阳光炽烈，碧海蓝天。画面中央是几个勾肩搭背、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穿着泳裤，身上还挂着水珠，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温窈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最中间的那个——是少年时的傅靳深。头发比现在短，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容，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他以前……就是这样的，开朗，张扬，人群中最抢眼的存在。
温窈不自觉的想着，心跳偷偷快了一拍。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死死地落在了照片的……右下角。
那里，原本应该是画面的边缘，虚化的背景。可就在那片略显模糊的沙滩和海水交界处，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戴着宽边遮阳帽的身影，正侧对着镜头，弯腰捡贝壳。
那个身影……是她。
是十六岁那年的温窈。
她记得那天，傅靳深组织大家去海边度假，她也跟着堂哥去了。因为害羞，不敢靠近那个光芒西射的少年，只能一个人远远地在沙滩上玩。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在某个瞬间，被镜头捕捉了下来，并且……以这样一种方式，存在于傅靳深的书里。
这还不是最让她震惊的。
最让她心脏骤停的是，照片上，那个属于她的、模糊的、位于角落的小小身影，被人用红色的笔，小心翼翼地、圈了出来。
一个清晰的、不容错辨的红色圆圈。
就像学术论文里，标注出需要重点关注的区域。
就像他商业报告上，勾勒出的核心数据。
那个圆圈，精准地，将年少时不起眼的她，从一群耀眼的少年中，单独隔离了出来，成为了这张照片里，唯一的……焦点。
温窈蹲在地上，拿着那张照片，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景象。
为什么傅靳深的旧书里，会有一张有她的照片？
为什么这张照片会被如此珍重地夹在书里？
为什么……她的身影会被用红笔圈出来？
这代表了什么？
无数个问号像沸腾的气泡在她脑海里翻滚，撞击着她这些天来自以为坚固的心理防线。
就在这时，一个阴影笼罩下来。
“你在干什么？”
傅靳深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凌厉的语气。
温窈吓得手一抖，照片从指间滑落。
傅靳深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张掉落的照片上，尤其是那个刺眼的红色圆圈。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种混合着慌乱、紧张、还有一丝被窥破秘密的恼怒情绪，清晰地掠过他向来沉稳的面容。
他几乎是粗暴地一把将照片从地上捡起来，紧紧攥在手里，他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微露。
他低头，目光锐利地看着还蹲在地上、一脸惊愕的温窈，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
“谁让你乱动我东西的？”
温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吓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反应，只是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
他此刻的表情，比她诊断他“不行”时，比在酒会上面对挑衅时，都要难看得多。
那是一种……防线被突然击穿后的失措和防御过当。
“我……我只是找充电器……”温窈下意识地解释，声音有些发虚。
傅靳深却像是根本没听进去，他死死攥着那张照片，胸口微微起伏，眼神复杂地盯了温窈几秒，那里面有怒意，有慌乱，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挣扎。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猛地转身，拿着那张照片，大步流星地走向书房，再次“砰”地一声甩上了门。将温窈的满腹惊疑，彻底关在了门外。
温窈维持着蹲着的姿势，看着那扇紧闭的书房门，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刚才傅靳深那失态的反应，和那张被红圈标注的照片，像两个巨大的谜团，在她心里疯狂滋长。
一个荒谬的、她之前从未敢深想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顽强地冒了出来……
傅靳深他……
难道……
不，不可能。
温窈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荒唐的念头压下去。
可那个红色的圆圈，和他刚才惊慌失措的神情，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在了温窈的脑海里。
这一次，好像真的……不是一句“误会”或者“巧合”就能解释的了。
公寓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但是，某些潜藏己久的东西，似乎随着这张照片的曝光，开始悄然变质，再也无法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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