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跑车如同离弦之箭，驶离了云顶苑，将那座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风暴的别墅甩在身后。
车内，与引擎低沉的咆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片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
顾倾诚双手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专注开车的样子仿佛在应对一场生死时速的追逐。
副驾驶座上，顾倾霜侧头望着窗外，惠城璀璨的夜景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斑，映在她依旧残留着羞愤与混乱的眸子里，却无法聚焦。
空调尽职地输送着冷气，但空气仿佛凝固了。
五分钟，或许更久，只有轮胎碾压路面的细微噪音和空调系统运作的微弱声响。
终于，顾倾霜无法再忍受这种能将人逼疯的沉默。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她最习惯的、理性的、谈论公事般的方式打破僵局，但开口的声音干涩得不像她自己：“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话问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尴尬无比，像是在窥探最不堪的隐私。
顾倾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了一下，指节泛白。
她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和叛逆：“怎么？伟大的顾倾霜总裁，日理万机，现在终于有空放下你的报表和董事会，来关心一下你堂妹见不得光的私生活了？”
这话中带刺，搞得顾倾霜有点不好意思。
她猛地转回头，看向顾倾诚，语气不由得加重，带着被冒犯的怒意：“顾倾诚！我是你堂姐！我关心你！你看看你找的是什么人？一个……一个来历不明、游手好闲、只会靠着女人、还跟多个女人纠缠不清的男人！”
她几乎是凭借着之前对叶佳俊的片面印象和刚才受到的冲击，脱口而出。
“你闭嘴！”
顾倾诚猛地一打方向盘，性能极佳的跑车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稳稳地停在了路边的应急车道上。
她解开安全带，霍然转身，怒视着顾倾霜，胸口因怒气而起伏：“你了解他什么？！你除了会用你那套高高在上的标准去衡量别人，你还知道什么？！”
“你以为今天是谁把你从那个身败名裂的泥潭里捞出来的？”
“是你手下那帮拿着天价薪水却屁用没有的废物专家？还是你信奉了三十年的、那些冷冰冰的商业规则？！”
顾倾霜被这一连串的质问砸得一怔，尤其是提到今天的事情，像一盆冷水浇下，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但长期以来的观念和刚才目睹的冲击让她无法立刻认同。
她抿了抿唇，依旧坚持，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底气不足：“就算……就算他有些……有些歪门邪道的手段，那也不能改变他私生活混乱、品行不端的事实！
你是我顾倾诚的妹妹，是顾家的二小姐！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何必如此……”
“何必什么？”
顾倾诚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顾倾霜看穿，“何必作践自己？在你眼里，我就该像个待价而沽的商品，找个门当户对、履历光鲜、和你一样的所谓社会精英，进行一场冷冰冰的利益交换，这才是正道，才是正确的选择，对吗？！”
“倾诚，我是为你好！”
顾倾霜的语气放缓，试图用理性说服，“这个男人太危险，太复杂，背景成谜，心思深沉，你根本掌控不了他！跟着他，你只会受伤！”
顾倾诚看着她，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也更坚定的情绪取代。
她一字一句，声音清晰而有力，砸在密闭的车厢里：“我不需要掌控他。”
顾倾霜愣住了。
“是，他身边是不止我一个女人。”
顾倾诚的语气变得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坦然，“叶青青在他心里的地位，像扎了根，谁也动摇不了。苏周洋像个甩不掉的怨鬼一样缠着他。可能……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
她顿了顿，首视着姐姐震惊的眼睛，毫不回避：“我知道他很混蛋，很贪心，是个不折不扣、该被千刀万剐的大渣男。”
“但是，顾倾霜，你听好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宣告的力量：“我爱他。”
这两个字，清晰无比，如同惊雷，在顾倾霜的耳边炸开，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呼吸。
“我爱他的强大，哪怕他把这份强大隐藏得那么深，深到让你这种人都以为他是个废物！”
“我爱他的混蛋，因为他至少混蛋得真实，从不伪装成道貌岸然的君子！”
“我爱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却为了身边他在意的人，一次次毫不犹豫地搅入浑水，用他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顾倾诚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炽热的情感，那是顾倾霜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很刺激，感觉每一天都活得真实！”
“也……很安心。这种感觉，是我在任何一个其他男人身上，包括你介绍的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社会精英’身上，从未感受到的！你明白吗？！”
顾倾霜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妹妹，看着那双和自己如此相似、此刻却燃烧着她完全无法理解的炽热火焰的眼睛。
在她三十年来构建的人生信条和世界观里，爱情应该是理智的、可控的、是强强联合的辅助品，是利益共同体最牢固的纽带之一，而不是这样……
这样飞蛾扑火般、不计后果、甚至明知对方“劣迹斑斑”却依然沉沦的盲目冲动。
“你……你真是疯了……” 她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世界观被撕裂的茫然。
所有准备好的指责、说教、理性的分析，在妹妹这如此首白、如此炽热的情感宣告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顾倾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失望，有决绝，也有一种卸下包袱后的释然。
她重新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也许吧。”
跑车再次平稳地汇入夜晚的车流，顾倾诚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但这是我的选择。姐，我的事，以后……请你不要再插手了。”
车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来时那尴尬的死寂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充满了无法跨越的观念鸿沟、一方己然亮明底线、而另一方仍陷在巨大震惊与无法理解中的，沉重而疏离的沉默。
(http://www.220book.com/book/WZ3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