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苏周洋在里面待了很久，仿佛要将皮肤都搓红。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精心描画过眉眼、穿着近乎透明的黑色真丝睡裙的女人，感到一阵陌生的羞耻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出来时，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壁灯，光线昏黄暧昧。
叶佳俊己经进来了，就坐在靠窗的那张单人沙发上，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手里把玩着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等待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看到他这副样子，苏周洋的心猛地一沉。
“佳俊……”她怯生生地唤了一声，手指紧张地揪着睡裙的裙摆。
叶佳俊抬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没有惊艳，没有欲望，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不早了，休息吧。”他的声音也很平静，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得苏周洋透心凉。她咬了咬下唇，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走到他面前，没有像从前那样高傲地站着，而是缓缓屈膝，跪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仰起脸，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佳俊，别这样对我……”她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地伸出手，想去碰他的膝盖，又不敢，“就今晚，求你，别把我当苏周洋，就当……当一个爱你的女人，好吗？就今晚……”
叶佳俊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看着她因为仰头而更显脆弱的脖颈线条，还有真丝布料下清晰可见的身体轮廓。他不是圣人，身体里属于男性的本能躁动了一下。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伸出手，用指腹有些粗糙地擦掉她脸上的泪。
“苏周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醒，“你知道的，这只是……一个承诺。”
“我知道，我知道……”
苏周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抓住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紧紧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我不求别的，什么都不求……”她像是豁出去了，闭上眼，主动仰头吻上他的唇，动作生涩而急切，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叶佳俊没有推开她。
他接受了这个吻，但唇舌间没有任何热情的回应，更像是一种被动地承受。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顺势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那张大床。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苏周洋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某一时刻，她迷蒙地睁开眼，想从他眼中找到同样的沉沦。
然而，没有。
他的眼睛很黑，很深，里面没有蒸腾的迷离，子兰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只有一片她完全无法看透的、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清明。
这一刻，如同冰水浇头，苏周洋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地认识到——她得到了他的身体，却好像把他推得更远了。
那近在咫尺的体温，反而让心底的寒意更重。
一切平息下来后，空气中弥漫着情事过后特有的暧昧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苏周洋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立刻蜷缩起来，紧紧抱住叶佳俊的手臂，将脸埋在他肩窝，仿佛一松手，这偷来的片刻温暖就会消失。
叶佳俊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回抱她，只是平躺着，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声音有些沙哑：“睡吧。”
“佳俊……”苏周洋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鼻音，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黑暗中，叶佳俊沉默了几秒。然后，清晰而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落下：
“不能。”
这两个字像两把钝刀，狠狠扎进苏周洋的心脏，瞬间绞碎了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他肩头的布料，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或许是她身体的颤抖太过明显，叶佳俊最终还是侧过了身，伸出胳膊，有些僵硬地将她揽进怀里。
“睡吧，”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明天还要上班。”
躺在这个怀抱里，苏周洋感受不到丝毫爱怜和温情，只有一种完成交易后的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施舍的怜悯。
她终于彻底明白，这一夜，不是旧梦重温，而是叶佳俊用最首接的方式，为她和他们之间画上了一个冰冷彻底的句号。
可悲的是，即便是这样一个毫无爱意的、如同刑具般的拥抱，她也像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贪恋地蜷缩其中，不愿松开。
与此同时，二楼主卧的隔壁。
顾倾诚平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
别墅的隔音很好，她听不清具体动静，但那隐约的、持续了一段时间又最终归于沉寂的声响，己经足够说明问题。
她在黑暗中抿紧了红唇，眼神复杂地闪烁了几下，有不爽，有算计，也有一丝被隐隐挑起的、不服输的竞争欲。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心里盘算着，看来自己也得加快点步伐了。
三楼，叶青青的房间。
她戴着专业的降噪耳机，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零星的灯火。
月光勾勒出她清冷的侧影。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在当时情境下最“正确”、最一劳永逸的决定。
但心底深处那股莫名的烦躁，却像水底的暗草，缠绕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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