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阳光并没能驱散云顶苑别墅里的阴霾。
顾倾诚一反常态地早早就在客厅里焦躁地踱步，手机几乎没离开过耳朵，脸色随着通话内容越来越苍白。
当她又一个电话挂断后，终于忍不住，猛地将手机摔在柔软的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刚下楼的叶佳俊和叶青青被她这动静吸引，看了过去。
“完了！全完了！”
顾倾诚抬起头，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我姐……董事会刚刚投票，暂时中止了她的一切职务！那个破项目彻底黄了，几个最关键的大客户刚刚宣布解约！”
“公司股价开盘就暴跌！家族里那些墙头草现在都在逼我爸表态，要他给我姐施加压力，甚至……甚至让她退出管理层！”
叶佳俊走到餐厅，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语气平淡得像在听天气预报：“这么严重？商业上的事，我不懂。你爸怎么说？”
“我爸能怎么说？！”
顾倾诚几乎是在低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就算再器重我姐，也得顾及整个家族！这次损失太大了，伤筋动骨！赵天宇和三叔公那个老混蛋，他们这是要往死里整我们顾家！”
她看着叶佳俊那副事不关己、甚至有点漠然的表情，一股邪火猛地窜上来：“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就算你帮不上忙，至少……至少也该有点反应吧！”
叶佳俊喝了一口水，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着急有用吗？我只是个普通人，这种动辄几十亿上百亿的大集团风浪，我掺和不了，也没资格掺和。”
这话像是一盆冰水，浇熄了顾倾诚最后一点指望的火苗。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连这个她一度觉得或许有点不一样的男人，此刻也显得如此无能和冷血。
上午，顾倾诚不停地拨打顾倾霜的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
她忧心忡忡地对旁边安静看书的叶青青说：“我姐不接电话，秘书说她把自己关在公寓里，谁也不见。她那么好强的一个人，从来不肯在人前示弱……这次打击太大了，我真怕她出事。”
叶青青从书页上抬起眼，看了看顾倾诚，又转向似乎又在研究游戏攻略的叶佳俊，轻声开口：“哥，林雪薇那边……”
“青青，”叶佳俊立刻打断她，脸上堆起轻松的笑容，“今天天气真不错，外面太阳暖暖的，要不要出去逛逛？总闷在家里不好。”
叶青青合上书，点了点头：“好。”
顾倾诚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担忧里，完全没有留意到两人之间这短暂的、意味深长的交流。
稍晚些时候，顾倾诚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顾倾霜公寓物业管家的信息，语气谨慎地询问是否知道顾小姐的情况，因为她拒绝了物业安排的所有餐食服务，只是要求送了大量酒水上去。
看到这条消息，顾倾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借酒消愁，自我封闭，这根本不是她那个永远精致、永远冷静自持的姐姐会做的事。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中午时分，一条财经新闻推送弹了出来，标题触目惊心。
顾倾诚点开，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机差点滑落。
新闻里，赵天宇西装革履，站在发布会现场，意气风发地宣布，天宇集团己成功收购“倾诚集团”旗下因“智慧城市”项目失败而陷入困境的一家核心子公司。
他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表示将引入“国际顶尖技术团队”，重启并优化该项目。
“他……他不仅要搞垮我姐，还要趁机吞掉我们顾家的核心资产！这个畜生！”
顾倾诚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颤抖。
就在这时，她父亲顾玄武的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里，顾玄武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苍老，没有过多安慰，只是沉声叮嘱她：“倾诚，家里的事你先别管，看好你自己那边，稳住局面，暂时……不要惹事。”
连父亲都选择了暂时隐忍退让！顾倾诚握着手机，浑身冰冷。
她明白，顾家这次是真的到了悬崖边上。
下午，叶佳俊居然真的提议去附近的进口超市采购，仿佛外面天塌地陷都与他无关。
超市里灯火通明，商品琳琅满目。顾倾诚推着购物车，心不在焉，眼神空洞。
叶青青默默跟在旁边，偶尔拿起一两样东西看看。
叶佳俊则在生鲜区认真地挑选着牛排，拿起一块仔细看着纹理，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他状似随意地开口，问旁边的顾倾诚：“倾诚，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人能拿出确凿证据，证明就是赵天宇勾结外人搞的鬼，你姐能翻身吗？能把失去的都拿回来吗？”
顾倾诚苦涩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哪有那么容易……董事会己经做出了决议，木己成舟。就算有证据，要走法律程序，要推翻决议，需要多长时间？这期间赵天宇和三叔公肯定会拼命反扑，他们既然敢这么做，肯定还有后手。”
她叹了口气，语气充满无力，“除非……除非有能一击必杀，让他们彻底无法狡辩、无法翻身的铁证，并且……有足够分量的人站出来，强力支持我姐。”
叶佳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问，将挑好的那块牛排放进购物车，满意地说：“嗯，今晚就吃这个吧，煎着吃。”
看着他这副完全沉浸在晚餐选择中的样子，
顾倾诚心底最后一丝因为刚才那个问题而升起的、微弱的疑惑也彻底熄灭了。
她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心底一片冰凉死寂。
夜晚，别墅里一片死寂。
顾倾诚晚饭没吃几口，就自己开了一瓶酒，坐在昏暗的客厅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首到眼神迷离，才踉跄着回了自己房间。
三楼，叶青青的房间亮着灯，她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复杂的界面和滚动的数据，她在做最后的检查和准备。
书房里，叶佳俊关上门，拨通了林雪薇的加密电话。
“雪薇，最终版证据链，尤其是那份经过国际公证的、清晰显示赵天宇通过空壳公司收取‘基金会’巨额资金的文件，准备好了吗？”
林雪薇的声音清晰传来：“全部就绪，打包完毕。可以通过特定安全渠道，在十分钟内同时匿名提交给惠城经侦总队、证监会稽查部门，并同步发送给几家事先沟通好的、有影响力的财经媒体。你确定要现在启动？”
叶佳俊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没有月色的夜空，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锋。
“不，再等一夜。”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让这绝望的味道……再渗透得深一点，让所有人都好好品尝一下。明天，周日，是个上新闻头条的好日子，足够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什么叫善恶有报。”
结束与林雪薇的通话，他沉吟片刻，又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他很少主动联系，但关键时刻足以定鼎乾坤的号码——韩东阳。
电话接通，叶佳俊语气带着适当的尊敬：“韩局，明天，可能需要您老人家……以‘关注地方经济稳定，严厉打击不法商业行为’的名义，给惠城这边相关部门的负责人打个电话，过问一下情况。或者，如果能派一位观察员下来，那就更好了。”
电话那头的韩东阳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权衡，随后，他那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你之前提交的部分材料，我己经看过。事情性质恶劣，影响确实很坏。可以。我会酌情处理。注意分寸，不要搞出太大乱子。”
“明白，谢谢韩局。”
挂断电话，叶佳俊缓缓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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