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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咳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从这具瘦弱的躯壳里咳出来。
贾珩猛地睁开眼,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被硬生生拽回。
喉咙干得像是在冒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血腥的铁锈味。
他想开口喊人,却只能发出几声嘶哑破碎的气音。
这是……哪里?
他不是应该在现代医院的ICU里,听着生命维持系统单调的滴滴声,走向生命的终点吗?
门外,传来两个小丫鬟压低了声音的交谈,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雪这么大,炭火又快没了,这屋里跟冰窖似的。”一个声音抱怨道。
“省着点儿用吧,上头说了,三房这边儿的份例,减半。”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减半?那还怎么活?”
“谁知道呢?反正珩哥儿这病痨鬼的样子,我看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小声点儿!好歹也是主子。”
“主子?一个爹娘早死,没权没势的旁支罢了。你瞧瞧府里,谁还拿他当回事儿?死了,一张草席卷了扔乱葬岗,都算体面了。”
三房……珩哥儿……病痨鬼……熬不过冬天……
几个零碎的词,像是一道道惊雷,在贾珩的脑海中炸开。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撑起病弱的身子,靠在冰冷的床头。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属于一个同样叫“贾珩”的八岁孩童的短暂人生,与他这位三十多岁的历史学博士的灵魂,痛苦地交织、融合。
荣国府……宁国府……
赦老爷,政老爷……
这些熟悉的称谓,让他心中那个最荒诞、最不可能的猜测,一点点变得清晰。
他颤抖着手,扶着墙壁,挪到不远处一面模糊的铜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稚嫩却毫无血色的脸,嘴唇干裂,一双本该灵动的眼睛里,此刻却满是成年人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真的是……红楼!
他穿越了,成了《红楼梦》里,宁荣二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旁支子弟!
贾珩,字云麾,荣国府三房贾代儒之孙。父母双亡,体弱多病,在偌大的贾府里,几乎是个透明人。
“哈哈哈……”
贾珩想笑,却只引来一阵更剧烈的咳嗽,他扶着桌子,几乎要瘫倒在地。
穿越到哪不好,偏偏是红楼!
是那个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贾家!
作为专研明清史的博士,他对《红楼梦》的社会背景和最终结局,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高速运转,一条条贾府败亡的脉络,清晰地在他脑中浮现。
元春省亲是最后的辉煌,然后就是急转首下!
抄家、流放、树倒猢狲散!
而他,贾珩,一个无足轻重、体弱多病的旁支,在这样的大厦将倾之际,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不,甚至等不到抄家,光是这个冬天,这具破败的身体就可能随时熄火!
“呼——”
窗外,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拍打在窗纸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是这座百年豪门走向末日的哀鸣。
绝望。
冰冷刺骨的绝望,瞬间淹没了贾珩。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鲜活的面容。
“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林黛玉,泪尽而亡。
“面若银盆,眼如水杏”的薛宝钗,独守空闺。
还有那一个个风华绝代的金陵十二钗,最终都逃不过“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悲惨宿命。
不!
凭什么!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他灵魂深处猛地窜起,瞬间烧尽了所有的绝望与恐惧。
凭什么她们的命运要被写定?凭什么这泼天的富贵要化为飞灰?凭什么我贾珩要在这里等死?
他是一个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现代人,一个通晓历史走向的博士!
他知道未来的每一步关键节点,知道每一个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我既来了,这贾府的天,就不能让它塌下来!”
“这十二金钗的命,更不能任由那狗屁的薄命司随意摆布!”
贾珩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孱弱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黯淡的眸子里,迸射出与他年龄和病体完全不符的、狼一般的锐利光芒!
他要活下去!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还要逆天改命,将这即将倾覆的贾府,从悬崖边上硬生生拉回来!
只是……
看着自己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身体,感受着肺部传来的阵阵刺痛,贾珩眼中的火焰又暗淡了几分。
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破局的第一步,该从何处着手?自己连活过这个冬天,都是个问题。
就在他心念急转,为这绝望的开局感到一筹莫展之际。
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轰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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