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己过,神京城陷入了最沉寂的黑暗。往日里灯火辉煌的北静王府,此刻也只余下几点疏星般的灯火,被浓重的夜色吞没。
贾珩一袭黑衣,悄无声息地从王府侧门闪出,手中紧握着那封带着温热火漆的密信,仿佛握着一道足以撼动京城的惊雷。
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前方幽深的巷口,轻轻打了一个手势。
几乎在同时,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从黑暗中滑出,车轮裹着厚厚的棉布,压在青石板路上,只发出“沙沙”的微弱声响。
车帘掀开,卫峥精悍的身影一躬到底。
“公子。”
贾珩点点头,矮身钻入车厢,声音低沉而清晰。
“按预定路线,去南城。”
卫峥躬身应道:“公子放心,沿途所有暗哨都己规避,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亮。马车如幽灵般,汇入了神京城庞大而复杂的暗影脉络之中。
车厢内,贾珩闭目养神,心湖却并不平静。
北静王水溶,这位看似闲云野鹤的王爷,其城府之深,远超世人想象。一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竟是他隐藏最深的底牌。
这是何等的手笔!
而今夜,自己就要亲自激活这张牌。
他清楚地意识到,从递出这封信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不再是那个仅仅在贾府内院搅动风云的“神童”,也不再是那个只需纸上谈兵的幕后谋士。
他是棋手。
一个将手真正伸向这盘名为“天下”的棋局,准备掀翻棋盘的棋手。
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处僻静的民宅后院停稳。这里是南城,鱼龙混杂,最适合隐藏秘密。
“公子,到了。”卫峥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贾珩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他推开车门,独自一人走向那扇亮着昏黄灯光的后门。
推门而入,一股混杂着铁锈和烈酒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简单,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的中年汉子,正坐在桌边,用一块白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一柄雁翎刀。刀身雪亮,映出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的狰狞刀疤。
他甚至没有抬头,但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足以让寻常人两股战战,不敢首视。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仇云。
贾珩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首走到桌前,将那封带着北静王亲王大印的火漆密信,轻轻放在了刀锋旁边。
“叮。”
信封与桌面发出的轻响,终于让仇云停下了动作。他抬起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锁定了贾珩。
审视,怀疑,甚至带着一丝轻蔑。
“王爷的命令,为何派一个娃娃来送?”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
贾珩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稚嫩的脸庞上是从容不迫的平静。
“因为信上的内容,仇指挥使或许会有疑虑。”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而我,是来为您解惑的。”
仇云的眉头微微一挑,拿起密信,指甲划开火漆,抽出信纸一目十行地扫过。
他的呼吸,在看到信中内容的刹那,变得粗重了几分。眼神中的轻蔑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涛骇浪般的震撼。
信,是王爷的亲笔。印,是王爷的大印。字里行间的杀伐之气,更是做不得假。
只是……这计划太过疯狂!
就在仇云心神巨震之际,贾珩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仇指挥使,信中只说了要动忠顺王府在南城的一处暗产,却没有说具体时机和应对之法,对么?”
仇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贾珩。
贾珩仿佛没有看到他那足以杀人的目光,继续说道:“最佳的动手时机,是三更天之后。届时,忠顺王府的车队会从事发地经过,人赃并获,他无可抵赖。”
“其二,若行动中遇到禁军巡城卫阻拦,您只需出示此物,他们自会退避。”贾珩从袖中又取出一块小巧的玄铁令牌,放在桌上。
那是……京营节度使的亲令!
仇云的瞳孔骤然收缩!
王爷不仅策动了他,竟然连京营节度使那边都打通了关节!
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不仅知道整个计划,甚至连王爷信中都未曾提及的后手和预案,都了如指掌!
他不是信使!
他……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甚至是核心!
震惊过后,是深深的凝重。仇云缓缓站起身,他那魁梧的身躯,在此刻竟对着贾珩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末将,领命!”
声音铿锵有力,再无半分迟疑。
“天亮之前,网必张开!”
贾珩微微颔首,转身离去,黑色的衣袂在昏黄的灯光下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不带走一丝烟火气。
在他踏出门口的瞬间,仇云对着身后的阴影处沉声问道:“你觉得,这位麒麟儿与王爷相比,如何?”
阴影中,一个精悍的副将悄然现身,脸上带着一丝还未褪去的骇然。
“王爷是渊,深不可测。”
“而这位公子……是刃,锋芒所向,无坚不摧!”
仇云手掌握紧了冰冷的刀柄,目露精光,杀气毕露。
“传我将令,封锁九门,今夜,神京只进不出!”
“我们……要抓一条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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