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驿馆之内却己是一片肃杀。
与窗外隐隐传来的兵甲调动声不同,雅间内的贾珩,神情平静地用着早膳。
一碗粳米粥,几碟精致小菜,他吃得不疾不徐,仿佛外界的风雨与他全无干系。
仇云侍立一旁,气息沉凝如铁。
“都准备好了?”贾珩放下象牙箸,用锦帕轻轻擦拭嘴角,声音淡漠。
“回大人,孙绍祖己在偏院候着。按您的吩咐,给他换上了一身见旧主的体面衣裳,只是……他抖得厉害,怕是撑不住场面。”
贾珩轻笑一声,端起茶盏,目光却比窗外的晨光还要冷冽几分。
“抖才好,不抖,甄家的人怎么会信?”
他抿了口茶,继续道:“你再去提点他一句。”
“记住,他孙绍祖不是去摇尾乞怜,更不是去求饶的。”
贾珩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他是去传达我的意志。”
“我要的,不是甄家一时的恐惧,而是他们内部彻底的猜忌。我要他们拿起刀,亲手斩断自己的臂膀。”
贾珩抬眼看向仇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可比我们亲自动手,要有趣得多了。”
……
同一时刻,金陵城中的“小皇宫”——甄府,正是一派森严奢靡。
九进的院落,雕梁画栋,气派远胜国公府邸。府内仆役成群,护院家丁个个精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正堂之内,甄家家主之子,甄应嘉,正与几位幕僚品茶议事。
他年约三旬,面容俊朗,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傲气,却将这份俊朗平添了几分阴鸷。
“一个黄口小儿,仗着圣眷,就敢来江南撒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名幕僚抚须冷笑:“少主说的是。我甄家在江南屹立百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掀起多大的浪?”
甄应嘉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眼中满是轻蔑。
“他最大的倚仗,无非就是金陵知府孙绍祖那条狗。可惜啊,他不知道,狗的主人,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一名下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神色惊惶。
“少……少主!不好了!”
甄应嘉眉头一皱,不悦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下人跪在地上,颤声道:“是……是孙大人!金陵知府孙绍祖,他……他状若疯癫,正硬闯府门,说有天大的要事求见少主!”
堂内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哈哈哈,说曹操曹操到!这条狗,怕是知道钦差不好伺候,回来求主人收留了!”
“少主,依我看,就该让他跪在门外,好好晾一晾!让他知道背主求荣的下场!”
甄应嘉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笑意,摆了摆手。
“不,让他进来。”
“我倒要亲眼看看,这条狗是如何痛哭流涕,求我原谅的。”
“把他带到正堂来!”
……
片刻之后,甄府正堂。
孙绍祖被两名家丁粗暴地推搡了进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面如死灰,官袍上满是褶皱,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眼神空洞,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甄应嘉高坐主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可怜的蝼蚁。
“孙绍祖,你还有脸上我甄府?”
甄应嘉的声音冰冷,带着戏谑:“怎么,那位钦差大人给的骨头不够香,又想起老主人的好了?”
孙绍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跪下!”甄应嘉猛地一拍扶手,厉声喝道。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孙绍祖非但没跪,反而像是被这声断喝惊醒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绝望的眼睛里,竟迸发出一丝疯狂的光芒。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摔在了大堂中央!
“啪!”
卷宗散开,白纸黑字,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刺痛了甄应嘉的眼睛。
那正是他授意孙绍祖联络的,金陵城中与甄家盘根错节的官员、士绅名单!一份不折不扣的投名状!
“你……你这是何意?”甄应嘉的笑容凝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孙绍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一头濒死的野兽。他嘶哑着,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那句早己刻进骨髓里的话:
“贾……贾大人说……”
“狗链子……该换个主人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甄应嘉脑中炸响!
轻蔑、震惊、不敢置信,最终化为滔天的暴怒!
“反了!你这条狗!你敢!”
甄应嘉猛地从座位上冲下,一把揪住孙绍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面目狰狞地咆哮:“我杀了你!”
就在他的手掐向孙绍祖脖颈的瞬间——
“不好了!少爷!不好了!”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正堂,声音凄厉,带着哭腔,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城防营……城防营和钦差卫队,开始全城大搜捕了!”
管家扑倒在地,绝望地指着地上散落的名单。
“拿的……拿的就是这份名册上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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