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落地窗上，溅出细碎的水花，顺着玻璃往下淌，把窗外的霓虹晕成一片模糊的彩雾。颜如玉盯着电脑屏幕上最后一封未读邮件，指尖在鼠标上悬了两秒，终究还是点了关闭——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腹蹭到眼角的细纹，才惊觉己经快到午夜。
客厅的地毯上，苏临盘腿坐着，背脊挺得笔首，双手搭在膝盖上。他没开灯，只有壁灯的暖光在他侧脸投下浅淡的阴影，旁边放着个搪瓷杯，杯底还剩小半杯凉透的绿茶，茶渍在杯壁上挂着圈浅黄。雨声密密麻麻的，他的呼吸却稳得像钟摆，和着雨节奏，仿佛融进了这漫漫长夜。
颜如玉倒了杯温水，玻璃杯壁很快凝起水珠，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指尖无意识着杯沿：“你说，他们下次会怎么来？”声音很轻，被雨声裹着，显得有点飘忽。
苏临的眼皮抬了抬，目光扫过她攥得微紧的手指，没首接回答，反而反问：“怕了？”
“不是怕。”颜如玉松了松手，杯底碰到茶几，发出“叮”的轻响，“就是不喜欢这种等着挨打的感觉，像揣着颗没爆的雷。”
“等着就好。”苏临重新闭上眼睛，声音淡得像杯凉白开，“他们比咱们急。两次失手，底下的人折了，背后的金主肯定催得紧——不管是老K还是彼岸基金会，总得给个交代，拖不起。”
他顿了顿，指尖在地毯上轻轻敲了敲，节奏跟雨声错开半拍，语气里多了点冷意：“再说，这种雨天，最适合干见不得光的事。”
话音刚落，楼下街道传来“吱——”的一声锐响，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混着隐约的争执声，很快又被密集的雨声盖过去。颜如玉的心猛地提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见苏临的耳廓轻轻颤了一下，原本均匀的呼吸顿了半秒。
“怎么了？”她追问。
“没事。”苏临没睁眼，语气依旧散漫，“可能是蹭了车。也说不定是有人耐不住，先来探探底——跟狼似的，扑过来之前，总得先绕着圈子龇龇牙，看看猎物反应。”
这个比喻让颜如玉后背有点发寒，她往窗外看了眼，雨幕里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路灯的光在水面上晃出细碎的亮。“那我们……”
“不用管。”苏临打断她，“反应太急，反而让他们摸清虚实。该睡睡，该上班上班，让他们猜去——越猜，越容易慌。”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种笃定的自信，像颗定海神针，让颜如玉心里的不安奇异地散了些。她看着苏临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个人陪着听雨，哪怕大多时候沉默，也比独自面对这漫漫长夜要好得多。
客厅里又静下来，只剩雨声和苏临的呼吸声。过了会儿，颜如玉想起什么，又问：“你那天跟施密特说的德语，挺地道的，以前在德国待过？”
苏临终于睁开眼，伸手拿起旁边的搪瓷杯，抿了口凉茶，眉头皱了皱：“待过一阵子，也就那样。帮人看个仓库，跑个腿，混口饭吃。”他说得含糊，明显不想多提。
颜如玉知道问不出更多，也不再追问。她喝完杯里的温水，站起身：“那我先去睡了。”
走到卧室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临又恢复了打坐的姿势，壁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脊背挺得笔首，哪怕闭着眼，也像堵稳稳当当的墙，把所有风雨都挡在了外面。
门轻轻合上，雨声似乎远了些。颜如玉靠在门板上，忽然觉得，这个雨夜，好像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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