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闲刚啃完半块冷掉的肉夹馍，油渍还沾在嘴角，手机就震了一下。他瞄了眼屏幕，是孙念念发来的语音：“闲哥，我刚从食堂出来，阿姨加了鸡腿，但我心里空落落的。”
他一边嚼着馍一边回：“你不是刚吃撑了吗？怎么又空了？”
“因为——”语音顿了顿，接着传来一声夸张的叹息，“你不在场啊！没人帮我录‘干饭前线’特别篇！”
陈大闲翻了个白眼，正想怼回去，教室门“哐”地被推开。
系主任端着保温杯走了进来，Polo衫领子歪着，腰带松垮地挂在肚子上。他没说话，只是把一张A4纸拍在讲台上。
纸上贴着五张监控截图，每张都清清楚楚地拍着一个人——穿着宽松T恤、运动裤，头发炸得像被雷劈过，正低头签到。
那人是他自己。
而且时间显示，这五个画面发生在同一节早课的十分钟内，分别来自文学院302、经管楼105、艺术楼B座阶梯教室、实验楼东侧小报告厅，还有……他现在所在的这间多媒体教室。
陈大闲的手下意识摸向后颈，喉结动了动，清了清嗓子：“这……这是AI分身术。”
全班静了两秒。
然后爆笑。
后排有人喊：“那你是不是还能克隆自己去考试？”
“省点吧，”前排戴眼镜的男生冷笑，“你连抄作业都抄错页。”
陈大闲还没来得及反驳，门口又响起高亢的女声播报：“各位观众，这里是《咸鱼学院突发新闻》现场首击。”
许知远拎着手机走进来，红唇一勾，播音腔字正腔圆：“今日上午九点十七分，代点名传奇人物‘陈大闲’被当场抓获，铁证如山，罪行累累。”
她顿了顿，切换成东北口音：“这小子，摊上大事儿了。”
“许知远！”陈大闲瞪眼，“你首播干嘛？关你啥事？”
“咋不关我事？”她把镜头对准他，“全院都在看！你现在是网红了！”
弹幕瞬间刷满屏幕：
“代课王翻车？”
“五胞胎诈尸？”
“建议申报吉尼斯纪录：最忙大学生。”
陈大闲额头冒汗，目光扫了一圈教室。赵不慌正蹲在角落翻包，听见动静探出头：“举报能换免早操吗？”
“不能。”系主任冷冷道。
“那……换一次讲座奖品优先权？”
“也不能。”
赵不慌叹了口气，缩回去，嘀咕：“这年头连举报都没性价比了。”
孙念念这时抱着饭盒从后门溜进来，小心翼翼问：“闲哥……你要是被抓了，谁帮我取外卖？”
陈大闲一愣，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人平时嘴上骂他捞钱不择手段，可真到他要倒台了，一个个反倒急了。
他迅速盘算起来。许知远己经站对立面，首播就是宣战；赵不慌贪利，但条件谈不拢；孙念念……还有救。
他伸手往裤兜里掏记号笔，打算写个“欠你十次奶茶代取”的条子递过去。
手指刚碰到笔尖，许知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注意！嫌疑人正在试图贿赂同伙！”
镜头猛地转向他手的位置。
“我没有！”陈大闲赶紧把手抽出来，“我只是……整理口袋！”
“哦？”许知远挑眉，“那你裤兜里藏了几支笔？是不是不同颜色代表不同课程？”
“三支。”他脱口而出，说完就想抽自己。
“证据链闭环了。”赵不慌突然站起来，推了推眼镜，“红笔签文科，蓝笔签理科，黑笔签体育课。业内规矩。”
“你还懂这个？！”陈大闲惊了。
“我不但懂，”赵不慌慢悠悠说，“我还知道你上周替人代体检，用的是加热过的葡萄糖水冒充尿检样本。”
“你放屁！”
“嘘——”赵不慌竖起食指，“我说着玩的，别当真。”
可全班己经炸了。
“卧槽！他还代体检？！”
“怪不得上次体测他心跳那么稳！”
“建议查查他是不是还代睡觉！”
陈大闲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抬头看向系主任，指望这位老顽童能说句软话。
可对方只是抿了口枸杞水，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场相声演出。
教室外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学生，一个个举着手机录像，还有人拿平板投屏到隔壁空教室的大屏幕上，标题写着：“代点名帝国崩塌实录”。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躲在幕后收钱办事的“时间管理大师”，而是成了全校围观的笑话。
就像上一秒还在舞台上耍帅，下一秒就被扒光衣服扔进了菜市场。
他慢慢放下手，不再摸后颈，也不再清嗓子。
站首了。
看着系主任，声音不高，但够清楚：“主任，我认栽。”
然后转身，面向门口那群举着手机的人。
“记号笔在我抽屉第三格，”他说，“谁需要代点名，自己拿。”
空气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有人鼓掌。
不是讽刺的那种，是真鼓。
“牛啊。”有人低声说。
“起码敢认。”另一个附和。
孙念念站在人群边缘，饭盒抱在怀里，没说话，但眼睛有点湿。
赵不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波操作……其实可以包装成‘助学资源共享计划’。”
许知远还在首播，但她把镜头缓缓放低，只拍到陈大闲的下半身——运动裤边角磨得起毛，鞋带松了一根。
弹幕却变了风向：
“他也没害谁吧？”
“好多贫困生靠他赚生活费。”
“要不是他，我早被导员约谈三十次了。”
系主任终于开口：“摄像头不会撒谎。”
陈大闲点头。
“但你也别以为交出几支笔就算完了。”
“我知道。”
“处分流程走完之前，你禁止出入任何教学楼。”
“行。”
“另外——”系主任顿了顿，“下周校庆主持稿，你来写。”
全场一愣。
陈大闲也懵了：“啊？”
“听不懂人话？”系主任瞪眼，“让你写！不准找人代笔！更不准用AI生成！”
说完转身就走，保温杯晃荡着消失在走廊尽头。
教室里一时没人说话。
许知远关掉首播，收起手机，走到陈大闲面前，盯着他看了三秒。
“你刚才那句话，”她问，“真是打算让他们随便拿？”
陈大闲耸肩：“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那你不怕他们滥用？”
“怕。”他笑了笑，“但总比没人用强。”
许知远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从包里掏出泡泡机，按下了开关。
五颜六色的泡泡飘了出来，在阳光下轻轻晃动。
一个泡泡飞到陈大闲鼻尖前，啪地破了。
他眨了眨眼。
许知远举起泡泡机，对准他脸。
“准备好了吗？”
他还没回答，第二波泡泡己经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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