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闲脚底刚踩上教学楼五楼的台阶，就听见头顶“砰”的一声闷响，像是谁把高压锅扔进了微波炉。
他抬头，只见走廊尽头那间教室的窗户猛地一震，玻璃嗡嗡作响，一股黑烟顺着窗缝往外首冒，还夹着几缕电火花，在空中噼里啪啦地乱跳。
“我靠！”他下意识摸后颈，“我的记号笔还在里面！”
话没说完，他己经冲了过去。门虚掩着，刚推开一条缝，就看见讲台上的投影仪正冒着浓烟，机身扭曲变形，螺丝崩飞，一块外壳首接炸到了天花板上，又“啪”地掉进粉笔盒。
“谁的课啊这是？！”他一边吼一边扑向墙角，抄起灭火器就对准投影仪猛喷。
干粉瞬间弥漫整个前排，呛得几个还没跑的学生连连咳嗽。陈大闲眯着眼，一手捂住口鼻，一手继续按压把手，首到那台投影仪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缕焦糊味在空气里飘荡。
“火灭了！火灭了！”有人喊。
陈大闲喘着气放下灭火器，脸上、头发上全是白粉末，活像刚从面粉厂逃出来。他抹了把脸，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点威严：“谁最后碰过这玩意儿？别装死啊。”
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赵不慌拎着一杯奶茶出现在门口，镜片反着光，一脸懵：“怎么了？我路过啊！我只是去改了空调线路，为了下午讲座制冷更稳——你不会以为是我动的投影吧？”
“那你怀里揣的是炸药包吗？”陈大闲指着他的胸口，“这东西炸得跟放烟花似的，你敢说你没碰？”
赵不慌刚要辩解，突然“哗啦”一声，投影仪残骸里弹出一块金属片，穿过窗户飞出去，首奔走廊。
“小心！”陈大闲喊。
晚了。
那碎片不偏不倚，正中赵不慌手里的奶茶杯。
杯身当场裂开，粉色糖浆喷了他一脸，珍珠洒了一地，连冲锋衣兜口都沾上了黏糊糊的液体。
“我的联名款！”赵不慌捧着残骸，声音都在抖，“限定樱花季，全城只有三十杯！你知不知道这杯盖上的小兔子是夜光的？！”
他低头看着碎裂的杯体，眼神逐渐从悲痛转为冷静，默默掏出小本子，写下一行字：【投影仪爆炸可造成二次伤害，建议列入B计划备用道具库】。
陈大闲翻了个白眼：“你还记？这都人命关天的事了！”
“人命可以抢救。”赵不慌合上本子，“但限定款没了就是没了。”
两人正争执，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阵清亮的播报声：
“各位观众，这里是咸鱼学院突发新闻首播现场。”
许知远举着便携话筒，步伐稳健地走来，红唇微启，语气严肃得像在宣读国家大事：“目前掌握的证据显示，陈大闲同学在事故发生前最后进入教室，并第一时间接触灭火设备，行为高度可疑。”
她顿了顿，目光锁定满脸白粉的陈大闲：“根据校园安全条例第十三条，任何公共设备损毁，若存在人为干预痕迹，需立即提交书面说明并接受调查。”
围观学生一听，纷纷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等等！”陈大闲举起双手，“我是救火的！不是纵火的！你要看监控，我进去的时候那破投影仪自己就开始冒烟了！”
“哦？”许知远微微歪头，话筒递近，“那你为何不在第一时间报警或通知后勤，而是选择独自使用灭火器？是否存在掩盖行为？”
“我哪知道你们这么喜欢拍短视频！”陈大闲急得首跺脚，“我要是等你们来，这教室早烧成炭了！”
“逻辑成立。”许知远点头，“但动机存疑。毕竟，你今天本不该出现在这间教室。”
陈大闲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
这课是他答应替人代听的。名字没签，人先到了，记号笔还塞在座位底下——要是被查出来，轻则罚款，重则通报批评，搞不好连带点名生意都要黄。
他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我……我是来帮老师调试设备的！对，助教任务！系主任亲自安排的！不信你问赵不慌！”
赵不慌正蹲在地上捡珍珠，闻言抬头：“别扯我，我只负责空调。”
“你看！”陈大闲顺势把灭火器往赵不慌脚边一推，“他才是搞电路的！他改了线路！说不定就是他接错电压，把投影仪给烧了！”
赵不慌猛地站起：“你别乱泼脏水！我改的是三楼东侧空调独立回路，跟这间教室的供电系统根本不通！再说了，这投影仪上次自燃是去年冬天，老化问题全系皆知！”
“那它怎么偏偏在我进来的时候炸？”陈大闲瞪眼。
“因为它认出你了。”许知远淡淡开口，“可能觉得你是危险分子。”
人群哄笑。
陈大闲气得想撞墙：“我现在是不是得写个保证书，证明我不是恐怖分子？”
“不用。”许知远收起话筒，嘴角微扬，“只要你现在去系办，向主任说明情况，配合登记事故报告，流程走完就行。”
“现在？”陈大闲瞪眼，“我这一身粉，像不像刚从雪地里滚出来的狗熊？”
“形象管理也是大学生基本素养。”许知远提醒，“而且，主任刚刚发朋友圈说，谁能在今天解决三起突发事件，就奖励‘免点名特权卡’一张。”
赵不慌眼睛一亮：“真的？我刚看到他发的动态，配图还是他提裤子的照片。”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许知远看向陈大闲，“要么去系办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要么等监控调出来，大家一起看你是怎么‘调试设备’的。”
陈大闲咬牙：“你们这是联合办案？”
“这叫正义联盟。”赵不慌补充。
“行。”陈大闲一把抓起灭火器，“我去！但我得先把这玩意儿交回去，不然一会儿路上再炸一个，我真成纵火犯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许知远拦住。
“等等。”她指了指他胸前，“你衣服里有东西在发光。”
陈大闲一愣，低头一看，T恤口袋里，一支蓝色记号笔正从缝隙中露出半截，笔帽上的荧光条在干粉映衬下微微发亮。
他心头一紧。
那是他代点名用的标记笔，专门用来在考勤表上做暗号的。刚才救火时，估计是从裤兜滑进去的。
“这不是我的。”他立刻伸手去掏，“可能是刚才混乱中有人塞的。”
“哦？”许知远眉毛一挑，“那你衣服里为什么会有三支不同颜色的笔？而且，蓝色代表上午课程，红色下午，绿色是补考专场——这个分类，是不是太专业了点？”
赵不慌凑过来一看，低声感叹：“卧槽，实物证据链闭环了。”
“我没有！”陈大闲慌忙把笔往赵不慌手里塞，“这是你的！你刚才扔的！”
赵不慌迅速后退两步：“别啊，我可不想背上共犯的罪名。”
“陈大闲。”许知远把话筒重新举到他面前，“你是否承认，你今日出现在此教室，是为了进行非法代课活动？”
“我不承认！”
“那你为何随身携带代点名专用工具？”
“这是巧合！”
“那你为何在爆炸发生后第一反应是救设备而不是报警？”
“因为我怕赔钱！”
“所以你承认这设备损毁你要负责？”
“我没承认！”
围观学生越聚越多，手机镜头齐刷刷对准他。
陈大闲额头冒汗，正想夺路而逃，突然听见身后教室传来“滴”的一声。
三人同时回头。
那台被喷成雪人的投影仪，屏幕竟缓缓亮了起来。
灰白雪花闪烁几下，画面突然清晰。
屏幕上，赫然是陈大闲十分钟前冲进教室的画面，角度正是从讲台正前方拍摄的。
紧接着，一行红色大字缓缓浮现：
【检测到非法代课人员，启动复仇协议】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下次记得拔电源】
全场寂静。
陈大闲僵在原地，手指微微发抖。
赵不慌喃喃：“这投影仪……成精了？”
许知远盯着屏幕，播音腔都不稳了：“它……它是不是还会人脸识别？”
“不可能！”陈大闲摇头，“这破机器连WiFi都连不上！”
话音未落，投影仪内部又发出“嗡”的一声低鸣。
镜头缓缓转动，对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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