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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能净水器的成功,如同给濒死病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带来了短暂的希望与狂热。全球各个幸存者据点,但凡拥有一位或多位觉醒者,都开始疯狂地尝试复制或改进这种“规则应用技术”,试图解决迫在眉睫的生存难题,甚至奢望着能转化为对抗入侵者的武器。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来自异界或由极端压力催生的规则力量,并非温顺的工具。它们如同带有辐射的矿石,在提供能量的同时,也在悄然侵蚀着使用者,乃至周围的环境。
第一个出现异常征兆的,是凯尔·詹金斯。
作为魔能净水器的核心,他长时间、高精度地引导堪萨斯边缘的混沌魔力。起初,他只是感到精神疲惫,需要更长的恢复时间。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指尖开始偶尔呈现出半透明的、仿佛由奥术能量构成的质感。当他情绪激动时,周围的空气会无缘无故地闪烁起微弱的魔法火花。更可怕的是,他开始在梦境中听到那些失控法师在狂乱深渊中的哀嚎与呓语,仿佛他们的疯狂正透过魔力的链接,一点点污染他的心智。
“我感觉……它们(魔力)想把我拉进去,成为它们的一部分……”凯尔在一次例行检查时,对艾伯特博士颤抖地说道。他的眼白处,隐约可见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蓝色纹路。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京的铃木哲也也出现了问题。
在“破锁行动”中,他为了定位节点,灵魂深处被魔殿的规则反噬所伤。虽然当时被强行切断,但那恶意的规则碎片如同病毒,残留在了他的意识中。他开始出现幻听,耳边总是回响着契约条款的低语;他的梦境变成了无数扭曲文字的迷宫;甚至在他清醒时,偶尔会不受控制地用古老的契约文书写出一些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充满约束力的句子。他正在被“契痕者”的能力反向定义,逐渐朝着“契约载体”的方向滑落。
巴黎的艾米丽则发现,她的色彩不再仅仅存在于画布和墙壁上。当她全情投入歌唱或绘画时,她周围的现实会开始微微扭曲,色彩会短暂地脱离物体本身,如同活物般流动。一次,她在极度愤怒下作画,画中那象征压迫的苍白色块,竟然在现实中对应的一片墙壁上真实地褪色、剥落!这看似是能力的增强,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对“现实”的感知正在变得模糊,艺术的边界正在侵蚀现实的边界。
甚至连远在伦敦地下,虚弱不堪的莉莉·琼斯,也感受到了变化。她的歌声维系着地下的“记忆泡泡”,但每一次歌唱,都感觉像是在燃烧自己固有的“存在感”去填补被“历史尘埃”抹除的空白。她变得越来越透明,越来越容易被周围的人忽略,仿佛她自身的故事和存在,正被她所吟唱的那些宏大历史与集体记忆所覆盖、稀释。
这些现象,被联合委员会新成立的“异常现象研究部”紧急命名为——“法则排斥反应”。
它并非免疫系统的排异,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低维生命体与高维规则力量强行融合时,产生的认知、肉体乃至存在层面的冲突与扭曲。地球的人类文明,其生命形式和物理规则,与这些外来的或突变的力量,在根源上并非同源。
“就像把汽油发动机装在帆船上,”一位物理学家试图解释,“短期内可能获得爆发力,但整个船体结构会因无法承受而解体。”
更令人担忧的是,这种排斥反应似乎具有传染性和环境累积性。
在堪萨斯前哨站,那台魔能净水器原型机周围,空气中的魔力浓度异常偏高,导致几名长期值守的普通技术人员开始出现轻微的精神恍惚和幻觉。在东京谈判区域附近,一些士兵报告说做起噩梦,梦见自己被无数的文书淹没、封印。在巴黎艺术抵抗区,一些长期暴露在艾米丽能力范围内的幸存者,对颜色的感知开始变得怪异,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的边界。
研究部得出了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目前所有觉醒者的能力,都伴随着巨大的、且似乎无法根治的“排斥反应”风险。使用越频繁,与规则绑定越深,风险越大,首至最终……非人化。
这个消息被严格保密,以免引起恐慌并扼杀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但高层深知,如果不能找到控制或中和排斥反应的方法,这些宝贵的觉醒者将在拯救文明的过程中,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而依赖他们力量建立起来的新秩序,也将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
万界投影中,一些敏锐的观察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不协调的“杂音”:
“法则排斥……低维物种接触高维规则的必然代价。”
“看那个魔力引导者,他正在元素化。那个契约解读者,灵魂己被打上烙印。”
“很有趣的自我毁灭倾向。不知他们能否在彻底异化前,找到平衡之道?”
“这或许才是‘考核’的核心——测试一个文明在获得力量后,能否驾驭力量,而非被力量吞噬。”
地下掩体中,处于共生昏迷状态的林牧,其意识波动再次变得剧烈。他所维系的全球宣言力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与地球原生规则不完全相容的“外来规则体系”。此刻,遍布全球的、细微的“法则排斥反应”如同无数根尖刺,通过情感网络传递过来,刺激着他与公约深度绑定的意识。
他的维生舱数据显示,他的脑波中开始出现大量无法解析的、混乱的规则碎片信号,仿佛他正在无意识中,消化、平衡着来自全球的规则冲突。
法则排斥反应,如同一道无形的警钟。
它提醒着所有为新生力量而欢呼的人类:力量,从来都不是免费的礼物。
在利用规则求存的道路上,他们必须找到与力量共存、驾驭力量而非被力量奴役的方法。
否则,他们或许能在入侵者手中幸存,却注定会毁灭于自身所追求的力量之中。
前方的道路,不仅需要勇气与智慧,更需要一份面对力量时的……敬畏与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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