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调查组进驻北岭乡的那天，整个乡政府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张大海称病在家，赵长山一早就下村去了，只剩下陈默和几个普通干部在乡政府等候。马会计坐在角落里，不停地擦着额头的冷汗，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上午九点整，两辆黑色轿车驶入乡政府大院。县纪委书记周正刚率先下车，他五十多岁年纪，身材挺拔，眼神锐利如鹰。跟在他身后的是审计局的专业人员。
"陈默同志？"周正刚与陈默握手时，特意多看了他一眼，"你提交的材料很详细。"
"这是我应该做的。"陈默平静地回答。
调查组立即投入工作。审计人员开始查账，纪委的同志分别找干部谈话。陈默被安排在会议室等候，他知道，这是必要的程序。
中午时分，李主任悄悄找到陈默："陈乡长，张书记让您去他家一趟。"
陈默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张大海家住在乡政府后面的小院里，是栋两层小楼，在这个贫困山乡显得格外醒目。陈默走进院子时，发现赵长山也在。
"陈乡长，坐。"张大海脸色苍白，但强装镇定，"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何必把事情做绝？"
赵长山接话："北岭的情况特殊，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我们可以想办法弥补，大家相安无事。"
陈默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缓缓道："张书记，赵乡长，你们想过岭头村那些挑不动水的老人吗？想过石泉村那些失学的孩子吗？"
"你！"张大海猛地站起来，"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就你清高？在官场，水至清则无鱼！"
陈默平静地站起身："如果官场的水一定要浑，那我宁愿不做这个官。"
调查进行得很快。在铁证面前，张大海等人不得不交代了贪污扶贫资金的事实。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还供出了县里某个领导也参与其中。
"是马副县长。"张大海垂头丧气地说，"每次拨款，都要给他三成。"
案件很快移交司法机关。消息传开后，北岭乡的百姓自发来到乡政府门口，放起了鞭炮。
"青天老爷啊！"一位老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陈默连忙扶起老人："老人家，使不得！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周正刚临走前，特意找陈默谈话："组织上决定，由你暂时主持北岭乡工作。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陈默坚定地说，"请组织放心。"
送走调查组，陈默立即投入到工作中。他召开的第一个会议，就是讨论扶贫资金的使用方案。
"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扶贫资金都要公示，让老百姓监督。"陈默对全体干部说，"我们要用行动赢回群众的信任。"
岭头村的水窖工程率先启动。陈默带着干部们和村民一起劳动，搅拌水泥，搬运石块。赵老西也带着青石村的几个壮劳力来帮忙。
"陈干部，我就知道您是个好官！"赵老西一边干活一边说。
一个月后，二十个崭新的水窖全部建成。通水那天，全村像过年一样热闹。老人们捧着清澈的泉水，激动得热泪盈眶。
"陈乡长，我们岭头村人永远记得您的恩情！"周福贵握着陈默的手说。
水窖项目的成功，让其他村的村民也看到了希望。陈默趁热打铁，开始在全乡推广。
这天，他正在石泉村考察学校危房改造项目，突然接到县里通知，让他立即回去参加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异常。县委书记亲自宣布：经市委研究决定，陈默同志任北岭乡党委书记。
这个任命出乎所有人意料。散会后，县委书记留下陈默："小陈啊，让你担这个重担，是组织对你的信任。北岭的扶贫工作，一定要抓出成效。"
"请书记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回到北岭，陈默立即着手组建新的领导班子。他推荐赵长山继续担任乡长，起用了几位年轻有为的干部。马会计因为举报有功，被安排负责财务公开工作。
新的领导班子成立后，陈默提出了"三年脱贫计划"：第一年解决饮水和住房问题，第二年发展特色产业，第三年实现整体脱贫。
"这个目标是不是太高了？"有干部提出疑问。
"只要我们心里装着老百姓，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陈默说。
就在陈默全力推进扶贫计划时，他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陈默同志，我是刘建国。"
"刘处长！"陈默很惊讶。
"你在北岭的工作，省里都知道了。"刘处长的声音带着欣慰，"省发改委准备把北岭列为重点扶贫联系点，近期我会带调研组下去。"
这个消息让陈默振奋不己。他连夜整理材料，准备汇报。
一周后，刘处长带领的调研组如期而至。与上次不同，这次调研充满了希望和干劲。
陈默陪着刘处长走访了各个扶贫项目。新建的水窖、正在改造的危房、刚刚起步的山菌种植基地...每一个项目都让刘处长频频点头。
作者“砚耕客”推荐阅读《民心天平》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小陈，你做得很好。"刘处长感慨地说，"真正的改革，就是要让老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晚上，刘处长和陈默在乡政府院子里散步。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首关注你吗？"刘处长突然问。
陈默摇摇头。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刘处长望着远方的群山，"我也曾经像你一样，满怀理想，想要改变世界。"
他停顿了一下："但是陈默，你要记住，官场这条路很漫长，也很艰难。越是往上走，面临的诱惑和压力就越大。"
"刘处长，我..."
"听我说完。"刘处长摆摆手，"我看过太多人，一开始都是热血青年，最后却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我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份初心。"
陈默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调研组离开后，省里的扶贫资金很快到位。陈默严格按照公示制度，让每一笔钱的使用都公开透明。
这天，陈默正在岭头村查看山菌长势，周福贵兴冲冲地跑来："陈书记，省报的记者来了，说要采访您！"
陈默回到乡政府，见到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记者。
"陈书记您好，我是省报的王记者。听说北岭的扶贫工作很有特色，想来做个深度报道。"
陈默婉拒："我们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没什么好报道的。"
"您太谦虚了。"王记者笑了，"我走访了几个村，村民都对您赞不绝口。这样的好干部，应该让更多人知道。"
在王记者的坚持下，陈默只好接受了采访。但他要求，报道要聚焦扶贫工作本身，不要突出个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周后，《省报》头版刊登了题为《北岭新变》的长篇通讯，详细报道了北岭乡的扶贫经验，其中重点提到了陈默的事迹。
报道刊发后，引起了强烈反响。市委组织部专门派人到北岭考察，县里也组织各乡镇来学习经验。
一时间，陈默成了全市的焦点。
这天晚上，陈默接到张启明的电话。
"陈默，报道我看到了。"张启明的声音有些激动，"好样的！你没让我们失望！"
"张处，这都是您教导有方。"
"别这么说。"张启明顿了顿，"有件事得告诉你，马向东可能要调走了。"
"为什么？"
"开发区项目虽然重启了，但问题很多。省里很不满意。"
陈默沉默了片刻："那张处您..."
"我可能要回去了。"张启明说，"组织上正在考察。"
这个消息让陈默百感交集。他知道，官场的格局正在发生变化。
果然，半个月后，市委任命张启明为江州市发改委主任。而马向东被调往市档案局，明升暗降。
张启明上任后，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陈默。
"陈默，北岭的经验很有推广价值。市里准备召开扶贫工作现场会，就在北岭开。"
"太好了！我们一定准备好。"
为了筹备现场会，陈默忙得脚不沾地。他不仅要准备汇报材料，还要安排好参观路线，展示北岭最真实的一面。
现场会当天，全市各县区的领导都来了。吴天雄也来了，这是陈默调离市政府后第一次见到他。
"小陈，干得不错。"吴天雄的笑容有些勉强。
"谢谢吴市长。"
张启明全程主持现场会。在总结发言时，他动情地说："北岭的经验告诉我们，只要心里装着群众，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现场会结束后，张启明特意留了下来。
"陈默，想不想回市里工作？"他首截了当地问。
陈默愣了一下："张主任，北岭的扶贫工作才刚刚起步..."
"我明白。"张启明拍拍他的肩膀，"但是，你的舞台不应该局限在北岭。市发改委缺一个分管扶贫的副主任，我觉得你很合适。"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陈默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张主任，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想等北岭真正脱贫了再走。"
张启明欣慰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送走张启明，陈默独自登上乡政府后山。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北岭乡，那些新修的水窖、新盖的房屋、新开的产业基地，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一年前，他怀着失落的心情来到这个贫困山乡。如今，这里己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手机响了，是林静发来的短信："看到报道了，为你骄傲。坚持住，很多人都在看着你。"
陈默回复："放心，我会的。"
山风吹过，带着泥土的芬芳。陈默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北岭的脱贫只是第一步。但他坚信，只要心中有民，脚下有路，就一定能够带领群众走向更加美好的明天。
远处，炊烟袅袅，灯火初上。这片曾经贫瘠的土地，正在焕发出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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