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点。
深市的霓虹被远远抛在脚下，太子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内，静得能听见冰块在水晶杯中融化的细微声响。
陈观澜独自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正在沉睡的欲望都市。他的身影被一盏孤零零的台灯拉长，投射在背后奢华而空旷的房间里，透着一种王座之上的孤独。
笃、笃。
敲门声沉稳而富有节奏，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进。”
陈观澜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面容普通到让人转眼就忘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是老K，陈观澜手中最锋利、也最隐秘的一把刀。
老K没有一句废话，径首走到书桌前，将一个厚重的牛皮纸加密文件袋轻轻放下。文件袋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封口处是三道火漆印，确保了其绝密性。
“老板，京城那边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
“我们能挖到的，都在这里了。”老K补充了一句，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疲惫，更有一丝凝重。
陈观澜的目光从窗外的夜景收回，落在那份文件袋上。他能感觉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袋子里，装着一头即将被唤醒的猛兽。
“辛苦。”
“分内之事。”
老K微微躬身，随后便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整个世界重新还给了陈观澜一个人。
室内再次恢复了绝对的安静。
陈观澜端起酒杯，将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点燃了他胸中的战意。
他伸出手，用一柄精致的拆信刀，缓缓划开那三道火漆封印。
“嘶啦——”
清脆的声响，像是战争拉开的序幕。
他抽出的第一份文件，并非密密麻麻的文字，而是一张高精度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背景是华尔街的标志性铜牛。她没有笑，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五官清冷精致，组合在一起却产生了一种非人的距离感。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漆黑、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里面没有丝毫情绪的波澜，像两颗冰封在极地深处的黑曜石。
陈观澜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共情洞察”能力，在面对这张照片时，竟然产生了一种无从下手的滞涩感。
照片下方，是她的名字。
秦若霜。
华京资本，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
陈观澜的指尖在“秦若霜”三个字上轻轻划过，仿佛在触摸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翻开了第二页。
那是一份履历，一份足以让任何天之骄子都感到绝望的履历。
短短几行字，却勾勒出一个近乎妖孽的存在。
陈观澜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知道京城来的对手不简单，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怪物。
他继续往下看，后面是秦若霜回国后的战绩。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教科书级别的资本运作。
“……通过二级市场闪电举牌，耗时三个月，兵不血刃地吞并了老牌国企‘北方机械’。”
“……设下连环债务陷阱，精准狙击，迫使当时风头正劲的地产集团‘天宇置业’破产重组，将其核心资产尽数收入囊中。”
报告中，对她操盘风格的评价，用了数个触目惊心的词汇。
“手术刀般精准。”
“毫无感情的计算。”
“机器一样冷酷。”
陈观澜一页一页地翻着，越看，眼神越亮。那是一种猎人终于发现了值得自己全力以赴的顶级猎物时，才会有的兴奋光芒。
他翻到了关于她的性格分析报告。
这一页的内容，让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绝对理性？没有情绪破绽？
陈观澜第一次对自己的核心能力产生了疑问。他的“共情洞察”，是建立在洞悉他人情绪与欲望的基础之上。如果一个人真的能像机器一样思考，那他的能力，岂不是毫无用武之地？
这己经不是对手了，这是一个克星！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在报告上反复游走，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一张秦若霜出席商业论坛的抓拍照片上。
照片里，她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套装，气场强大到让周围的商界大佬都黯然失色。然而，在她西装的口袋上，却别着一支极其普通的旧钢笔。
那是一支市面上几块钱就能买到的英雄牌钢笔，笔杆上还有些许磨损的痕迹，与她上亿的身家和冰山女王的气质格格不入。
陈观澜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再完美的机器，只要有一个不合逻辑的零件，那就意味着……它有故事，有过去。
有过去，就一定有弱点。
他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是一份附注。
看到这里，陈观澜心中的拼图，逐渐完整。
这头冰冷的猛兽，并非无懈可击。
他将报告缓缓前翻，翻到了关于华京资本近期动向的章节。当他的目光扫过其中一行字时，他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
原来如此。
太子酒店董事会最近的强硬态度，那股突然冒出来与他竞价的神秘资金……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所以为的区域争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与国内最顶尖资本的正面遭遇战！
他一首以为自己在暗处，可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或许早就在那双冰冷眼眸的注视之下。
巨大的压力，如同深海的水压，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
然而，陈观澜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他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深处只剩下滔天的征服欲。
他笑了。
笑得畅快，笑得肆意。
这盘棋，终于变得有意思了！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老K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老板。”
“放弃对太子酒店那几个小股东的渗透，收缩力量。”陈观澜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电话那头的老K明显愣了一下，这等于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完全不符合老板的风格。
“老板，您的意思是？”
“将我们情报组百分之三十的核心资源调动出来。”
陈观澜顿了顿，一字一句，命令清晰如刀锋。
“我要知道华京资本在整个南方的一举一动，他们见了谁，钱流向了哪里，我要一份精确到分钟的动态报告。另外，给我挖出秦若霜麾下所有核心高管的全部资料，我要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弱点。”
“是，老板！”老K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然。
“还有，”陈观澜的目光重新落回桌上那张冰冷的面孔上，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把这个女人的所有资料，复印一百份，刻进我们每个核心成员的脑子里。从今天起，她是我们唯一的假想敌。”
挂断电话，总统套房内重归寂静。
陈观澜拿起秦若霜的照片，对着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轻声低语，像魔鬼的呢喃。
“没有情绪的怪物么……真想看看，当你的一切被我夺走时，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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