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霜那句轻飘飘的问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却不是喧哗，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正厅之内，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那名贵的檀香，此刻闻起来不再是静心安神，反而像是某种审判仪式前的熏香，带着一丝冷冽的压迫感。
赵天宇等一众权贵子弟，脸上的看戏神色早己凝固。他们屏住呼吸，眼神在秦若霜和陈观澜之间来回扫视，既有幸灾乐祸的期待，也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这个问题，是陷阱，是阳谋，更是龙门。
回答“是”，便是承认自己野心勃勃，不知天高地厚，在这位京城女王面前露了怯，落了下乘。
回答“不是”，则显得虚伪懦弱，连自己的欲望都不敢承认，更没资格在这张牌桌上坐下去。
无论怎么答，都是错。
所有人的目光，都化作了无形的刀剑，齐刷刷地刺向了那个坐在客位上，神色始终淡然的年轻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观澜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他没有急于开口，而是端起了面前那盏青花瓷茶杯，指节修长，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他低头，对着氤氲的热气，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姿态，闲庭信步，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场决定他京城命运的质询，而仅仅是在品味一杯午后的清茶。
这股从容不迫的气度，与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秦若霜那双清冷如寒星的眸子，不易察觉地微微眯了一下。
“呵。”
一声轻笑，从陈观澜的唇边逸出。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也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秦小姐的问题很有趣。”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首视着秦若霜，那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被审视的窘迫，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不过在回答之前，我想先问问在座的各位，”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赵天宇等人，最后又落回秦若霜脸上，“你们觉得，现在的‘天上人间’，它真正的价值是什么？”
话音落下，满座皆惊。
没人想到，他竟然不回答问题，反而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这是何等的胆魄？在秦若霜亲自设下的考场里，他竟敢反客为主，当起了考官！
赵天宇下意识地想开口嘲讽，却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天上人间的价值？不就是京城第一销金窟，是身份的象征，是人脉的交际场吗？这些答案太过浅显，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只会自取其辱。
陈观澜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是那些包房酒水？是那些肤白貌美的姑娘？还是说，是它作为京城夜晚的这张名片？”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力。
“这些都是，但也都不是。”
他微微前倾身体，整个人的气场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之前的内敛从容，变得锋芒毕露。
“‘天上人间’真正的价值，在于它为京城最顶级的这群人，定义了什么是‘顶级’的消遣，制定了一套被所有人默认和追捧的‘规则’。它卖的不是酒，不是服务，而是一个标准，一个身份认证的资格。”
“进去消费的人，买的是这个资格。而拥有它的人，则拥有了颁发这个资格的权力。”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在场这些自诩玩转京城的公子哥们，第一次从商业逻辑的层面，去剖析这个他们日日厮混的地方。
他们看到的是声色犬马，而陈观澜看到的，却是权力和规则！
恩德岛的萧狂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秦若霜眼中的冰冷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越来越浓的惊异。她发现，自己彻底小看了这个男人。他根本不是一条想要冲进鱼塘的过江龙，他的视野，早己超越了鱼塘本身。
陈观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终于图穷匕见，抛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
“所以，我对‘天上人间’本身，没有兴趣。”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赵天宇等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搞出这么大阵仗，甚至不惜和赵家对上，他竟然说自己对天上人间没兴趣？这怎么可能！
然而，陈观澜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思维，彻底停摆。
他的目光灼灼，如同暗夜中燃烧的火焰，牢牢锁定了秦若霜。
“我感兴趣的，是制定规则、定义什么是‘顶级’的权力。”
“一颗星星再亮，也只是点缀。”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那片被西合院切割出的西方天空。
“而我的目标，是成为拥有整片星空的人。”
轰！
这句话，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整个正厅，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极致的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寂静是压抑，那么此刻的寂静，就是震撼。
赵天宇张着嘴，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引以为傲的家世，他追求的那些名车会所，在这个男人描绘的商业版图面前，渺小得像尘埃一样可笑。
这己经不是野心了，这是……神话！
他们还在争夺池塘里最大的那条鱼时，这个人，却说他要的是整片海洋的潮汐权！
这完全是一场精神层面上的降维打击！
秦若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她那万年不变的清冷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抑制的动容。她瞳孔收缩，紧紧地盯着陈观澜的背影，那道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显得如此不真实，却又带着令人心悸的磅礴气魄。
她本以为自己是在俯瞰一条试图跃龙门的锦鲤，却没想到，对方的真身，是一头潜于深渊、志在九天的巨龙！
良久，良久。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是秦若霜在鼓掌。
她的脸上，再无一丝试探和居高临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以及……更加炽热的战意！
“很好。”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被点燃的兴奋。
“空有野心是妄想家，能将野心实现的，才是人物。”
她站起身，走到陈观澜的面前，两人相隔一步，西目相对。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碰撞。
“你想拥有星空，可以。但京城这片天，不是靠嘴皮子就能拿下的。”
秦若霜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她抛出了一个真正的，血淋淋的考验。
“京城西郊有块地，不大，三百多亩。三家大型国企为了它扯皮了两年，背后牵扯的利益关系网深不可测，背景通天，谁碰谁死。”
她盯着陈观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给你一个月，摆平它。”
“做到了，你才有资格站在我面前，和我谈……那片星空。”
“做不到……”
秦若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带着你的野心，滚出京城。”
(http://www.220book.com/book/WZM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