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听筒紧紧贴在李桂芬的耳廓上，冰冷的塑料外壳仿佛要将她骨头里的温度都吸走。
听筒那头，陈观澜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别慌，转过身去，看着那台主机的背后。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李桂芬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她强迫自己转过身，面对着书房里那台嗡嗡作响的“铁盒子”。这是丈夫周建林的禁地，一台据称价值数万的“奔腾”电脑，她平时连碰都不敢碰。
此刻，她却要在这里， совершить一场最彻底的背叛。
“很……很多线……乱七八糟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电筒的光束在主机背后那片积着灰尘的金属板上慌乱地跳跃。
“别看线，看插孔。把它们的样子，一个个告诉我。”陈观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
“有圆的，插着键盘和鼠标……还有一个……好宽，里面像是有很多针眼，密密麻麻的……”李桂芬用她匮乏的词汇努力描述着。
黑暗中，电话那头的陈观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针眼？很形象的比喻。那是1995年最常见的并行端口，DB-25接口。
“很好，就是那个有很多针眼的。数一数，是不是有两排，看起来像一只扁扁的蜈蚣？”
“是……是！像蜈蚣！”李桂芬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现在，把你脚边那个黑色的盒子拿起来。”陈观澜指令道。
李桂芬低下头，看到脚边放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黑色塑料盒子，比一块砖头稍大，还拖着一根粗大的灰色数据线，线的另一头是一个和“蜈蚣”插孔形状完全一致的巨大插头。
这是陈观澜通过一个绝对可靠的渠道，提前送到她手里的东西。一个在1995年堪称黑科技的大容量便携存储设备——Iomega Zip驱动器。
“把那个插头，对准那个‘蜈蚣’插孔，进去。”
“我……我怕弄坏了……”李桂芬的手抖得不成样子，那沉重的插头在她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你丈夫回来发现你背叛了他，会比弄坏一个插孔更可怕。”陈观澜的声音陡然转冷，像一把冰锥刺入李桂芬的耳膜。
她浑身一颤，恐惧压倒了一切。她闭上眼，双手用力，在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后，插头“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插了进去。
“很好。”陈观澜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现在，把盒子的电源线也插上。然后，回到电脑正面，开机。”
每一步指令，都像是神祇的谕令，清晰，准确，不容反抗。
李桂芬机械地执行着，当她按下那个标着“Power”的按钮时，主机箱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风扇开始旋转。
屏幕，亮了。
漆黑的背景上，一行行白色的英文字符飞速滚过，最后，一个简单的绿色光标在屏幕左上角固执地闪烁着，旁边是两个简单的字符：C:＞_
这就是电脑的“里面”？
李桂芬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异次元世界的原始人，面对着无法理解的魔法符文，无边的恐惧将她吞噬。
“别怕，这只是开始。”电话里，陈观澜的声音仿佛洞悉了她的一切想法，“现在，听我口令，我念一个字母，你就在键盘上敲一个字母。敲错了就按退格键删除，明白吗？”
“明……明白……”
“X。”
李桂芬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找到了那个字母，小心翼翼地按了下去。屏幕上，绿色的光标后出现了一个“X”。
“C。”
“O。”
“P。”
“Y。”
……
时间仿佛凝固了。书房里，只有女人压抑的呼吸声，和电话里那个男人清晰冷静的报读声。
`XCOPY C:\*.* E:\ /S /E /H`
当最后一个字母被敲下时，李桂芬的手指己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现在，找到键盘上最大的那个长条按键，上面写着‘Enter’，按下去。”
李桂芬深吸一口气，像是执行枪决的刽子手，按下了那个决定命运的按键。
就在这时！
“吱——”
楼下，一声刺耳的汽车刹车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紧接着是车门关闭的“砰”的一声！
是周建林！他回来了！
李桂芬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惊恐地尖叫一声，手一抖，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数字键！
屏幕上的命令末尾，多出了一个无意义的“7”。
“该死！”电话那头的陈观澜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怒意，“不许动！九零神豪：我能看穿绝色内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九零神豪：我能看穿绝色内幕！最新章节随便看！不许出声！去窗边看一下！”
李桂芬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到窗帘边，撩开一条缝隙朝下看去。
楼下空空荡荡，只有一辆出租车飞驰而过，刚才的声音，只是路过的车辆。
虚惊一场。
她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衣服己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冷静点！”陈观澜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你想死吗？按退格键，把那个‘7’删掉！然后，再按一次回车！”
严厉的呵斥让她重新找回了一丝理智。她爬回电脑前，颤抖着删掉多余的数字，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按下了回车键。
这一次，世界安静了。
屏幕上的绿色字符不再闪烁，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飞速滚动的、她完全看不懂的文件名。
与此同时，主机箱里响起了“咔哒……咔哒……”的密集声音，像是有一头饥饿的野兽，正在疯狂地啃噬着硬盘里的数据。
“开始了。”陈观澜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的喟叹。
李桂芬呆呆地看着屏幕，那些飞速闪过的文件名，就像是周建林商业帝国的墓志铭，一行，一行，又一行。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从这个“铁盒子”里被疯狂地抽走，通过那根粗大的数据线，流进那个她带来的神秘黑盒里。
每一秒，都是煎熬。
硬盘的“咔哒”声，主机风扇的“嗡嗡”声，和她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交织成一首末日交响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分钟，十分钟……李桂芬感觉自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屏幕上的滚动停止了。
硬盘的咀嚼声也戛然而止。
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那个固执的绿色光标，重新出现在屏幕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了吗？”李桂芬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问道。
“好了。”陈观澜的回答简单而有力，“现在，进行最后一步。把那个黑盒子上的电源拔掉，然后，再把连接电脑的那根数据线也拔下来。”
李桂芬如同行尸走肉，机械地执行着命令。
“很好。现在，按住主机上那个‘Power’按钮，首到电脑彻底关闭。”
随着一声轻响，屏幕彻底暗了下去，房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任务，完成了。
李桂芬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她感觉自己刚刚从地狱的刀山火海上走了一遭，灵魂都被抽空了。
电话那头，陈观澜的声音奇迹般地变得温和起来，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你做得很好，李桂芬，非常好。”
这句简单的夸奖，此刻听在李桂芬耳中，却比魔鬼的蛊惑还要令人心悸。
“现在，把东西收好，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记住，那是你的护身符，也是你的催命符。”
李桂芬死死地抱住那个己经不再作响的黑色盒子，仿佛抱着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我……我明白了……”
“那就好。”陈观澜似乎准备挂断电话，却又像是不经意间，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
“有了这个，周建林的底牌就全在我们手上了。就算京城那位‘女王’亲自下场，也翻不了天了。”
“你，立了大功。”
京城？女王？
李桂芬的瞳孔猛地收缩。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商业上的阴谋，是为了吞并太子酒店。但这两个词，却让她嗅到了一股远比金钱和商业更加恐怖的气息。
她感觉自己不是棋子，而是一粒被卷入风暴的尘埃，身不由己，无法回头。
“嘟……嘟……嘟……”
电话己经挂断了。
李桂芬在地，死死攥着那个存有整个帝国秘密的黑色盒子，冷汗浸湿了地毯。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间可以俯瞰整个深市夜景的总统套房里。
陈观澜随手将电话放在桌上，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星海般璀璨的万家灯火，嘴角噙着一抹冷酷的笑意。
“周建林，你的王国，现在只是我硬盘里的一个文件夹。”
他端起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深红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如同猎食者口中的鲜血。
“而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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