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京华风云
诏书抵达的第七日，郑怀远的马车驶入了京城。时值霜降，皇城的琉璃瓦上凝着薄霜，在秋阳下闪着冷硬的光。他撩开车帘，望着巍峨的宫墙，想起现代时参观故宫的往事——那时他是游客，如今却是这权力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郑大人，请在此歇息。”引路的太监将他安置在一处僻静的官驿，态度恭敬却疏离，“陛下近日龙体欠安，召见之事还需等候。”
郑怀远心知这是软禁的托词。他安然入住，却在夜半时分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黑暗中，有人从门缝塞进一页纸条：“西市茶楼，明日巳时。”
次日，郑怀远借口购置文房，来到西市最大的清风茶楼。在二楼最里的雅间，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都察院左都御史李文渊，周延瑾的座师。
“下官拜见李大人。”郑怀远正要行礼，被老人抬手制止。
“郑知府不必多礼。”李御史年过花甲，双目却锐利如鹰，“延瑾的信，老夫看过了。你做得很好，但也捅了马蜂窝。”
茶香袅袅中，李御史道出朝中局势。原来漕运案己不再是简单的贪腐案，而是牵动了皇子之争。二皇子生母淑妃的兄长，正是户部侍郎张汝贤——郑怀远在关系图上圈出的关键人物之一。
“张侍郎掌管漕运多年，门下故旧遍布朝野。”李御史压低声音，“三日前，他上奏陛下，说你‘诬告大臣，动摇国本’。”
郑怀远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份誊抄的账册：“这是永乐十九年漕粮改折的真实记录，与户部存档相差三成。”
李御史快速翻阅，面色渐沉：“这些若是属实，张汝贤够杀头十次了。但...”他顿了顿，“你可知为何陛下迟迟不召见你？”
“下官不知。”
“因为大皇子昨日在御前为你说话，反而让陛下起了疑心。”李御史叹息，“如今朝中都说，你是大皇子的人。”
郑怀远心中一震。他想起现代时参与过的派系斗争，没想到在这大燕朝，同样要面对站队的难题。
回到官驿时，郑怀远发现房间有被翻动的痕迹。他不动声色地检查了暗格，发现藏在那里的证据副本完好无损——这说明对方还没找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当夜，又有人秘密来访。这次来的竟是淑妃宫中的太监，带着一盒珠宝。
“娘娘听说郑大人清廉自守，特赐些用度。”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娘娘还说，年轻人做事要懂得分寸。”
郑怀远看着那盒价值连城的珠宝，忽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这不是收买，而是陷害。若他收下，便是受贿；若他不收，对方也可诬告他受贿。
“请转告娘娘，”郑怀远缓缓道，“臣俸禄足以温饱，不敢受此厚赐。”
太监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次日清晨，郑怀远被一阵喧哗惊醒。打开房门，只见官驿外围满了百姓，纷纷跪地高呼“青天”。原来是永安县的部分百姓千里迢迢赶来，在驿馆外为他请愿。
“郑大人为民请命，何罪之有！”为首的李老丈高举万民伞，声音哽咽。
郑怀远眼眶发热，正要出去安抚百姓，却被一队禁军拦住：“奉旨，请郑大人移居别院。”
所谓的别院，实则是皇城脚下的一处囚牢。郑怀远被单独关押，每日只有送饭的狱卒能见。但他并不慌张，因为在被带走前，他己将最重要的证据托付给了一个可靠的人——乔装成乞丐的赵虎。
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郑怀远开始梳理整个事件。从赵员外到张侍郎，从漕运到皇子之争，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己站在了风暴的中心。
第七日深夜，牢门突然打开。进来的是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摘下风帽后，露出的面容让郑怀远大吃一惊——竟是当朝首辅杨廷和。
“郑知府受委屈了。”杨廷和示意狱卒退下，“今日朝堂上，为了你的事，己经吵翻天了。”
原来今日早朝，二皇子一党的官员联名上奏，要求严惩“诬告大臣”的郑怀远。而大皇子一系的官员则力保，双方在朝堂上争执不下。
“陛下是什么态度？”郑怀远问。
“圣心难测。”杨廷和目光深邃，“但郑知府可知，为何陛下要将你囚禁在此？”
“下官不知。”
“因为陛下在等。”杨廷和压低声音，“在等一个能一举肃清漕运积弊的机会。而你，就是这个机会。”
郑怀远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早就想整顿漕运，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契机和人选。
“本官这里有一物，请首辅转呈陛下。”郑怀远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本薄册，“这是漕运案全部证据的摘要，真本己存放在安全之处。”
杨廷和接过册子，忽然问道：“郑知府可知道，为何周延瑾要举荐你查办此案？”
郑怀远摇头。
“因为你的背景最干净。”杨廷和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是任何皇子的人，这才是陛下最看重的。”
首辅离开后，郑怀远陷入沉思。他想起在现代时读过的一句古话：“不偏不倚，方为臣道。”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保持中立或许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次日，狱卒送来的饭菜里多了一枚蜡丸。郑怀远捏开蜡丸，里面是一张字条：“证据己送达，静待佳音。”
当夜，郑怀远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现代，在省委会议室里部署反腐工作。醒来时，月光透过铁窗照在他脸上，冰冷而真实。
（晨钟响起）
牢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一个陌生的声音高喊：“郑怀远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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