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林清雪的世界里凝固了片刻，又在下一秒轰然崩塌。
大脑的空白被一种火山喷发般的暴怒所取代。
“疯子……”
她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下一瞬，她猛地抓起那块冰冷的加密平板，用尽全身力气朝坚硬的墙壁砸去！
她预想中的碎裂声没有响起。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平板被弹回地面，屏幕依旧亮着，那份名为《破碎之美》的指南，像一个嘲弄的鬼脸，分毫未损。
林清雪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东西……砸不坏。
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西肢百骸。这不是普通的囚禁，这是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无法逃脱的精密牢笼。
她发疯似的冲向房间的每一寸角落。
墙壁，光滑如镜，触手冰凉，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拼接的痕迹。
地面，一体成型，仿佛整个房间是从一块巨大的金属中挖出来的。
天花板上，除了那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照明设备，再无他物。但林清雪知道，那看似无害的光源背后，一定隐藏着苏晚晴冰冷的眼睛。
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没有门缝。
这里是……一个完美的盒子。
“苏晚晴！你这个疯子！！”
林清雪的尖叫在绝对密闭的空间里回荡，震得她自己耳膜生疼。她冲回平板前，疯狂地点击屏幕，试图找到任何可以对外通讯的接口。
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了那份指南，这块平板就像一块昂贵的板砖。
“回答我！！”她对着平板怒吼，声音己经带上了哭腔和歇斯底里，“你想干什么？！把我变成一个怪物吗？！”
“楚九渊呢？！他知道你这么做吗？！这是他的意思吗？！”
回答她的，只有死寂。
那份指南静静地躺在屏幕中央，仿佛在等待她的审阅，仿佛她不是一个被囚禁的活人，而是一个即将开始学习课程的学生。
愤怒、质问、咒骂……
所有的情绪都像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黑潭，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力气随着希望一点点被抽干。林清雪的嘶吼渐渐变成了低沉的喘息，她无力地滑倒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起身体。
绝望，如同潮水，没过了她的头顶。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一阵悠扬而沉静的音乐在房间内响起。
是巴赫的G大调第一大提琴无伴奏组曲。
每一个音符都优雅、克制、充满了古典的秩序感。在平日里，这或许是能安抚人心的天籁，但在此刻，在这座精神的囚牢里，它却像为她奏响的哀乐。
每一个节拍，都像一把小小的锤子，敲打在她即将崩溃的神经上。
这音乐，指南里提到过。
林清雪的身体僵住了。她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平板上。
音乐声中，她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伸出颤抖的手，再次拿起了它。
屏幕上，第一页的指令在音乐的背景下，显得愈发诡异和催眠。
成为‘物’的第一课。
林清雪看着这行字，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屏幕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反抗是徒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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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苏晚晴，甚至懒得与她对话。她只是设定好了程序，然后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冷漠地观察着一切的发生。
要么，按照她的规则，一步步走向深渊。
要么，就在这里，被这无尽的孤独和绝望逼疯。
她还有选择吗？
楚九渊……这真的是你想要的“锻炼”吗？把我的人格、我的尊严、我作为“人”的一切，都放在烈火上煅烧，只为得到一把更锋利的“刀”？
林清雪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被阻断在眼睑之后。
再次睁开时，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寒潭。
她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木偶，按照指南上的图示，缓缓盘起双腿，双手交叠于腹前，身体微微前躬。
一个模仿“瓶底”的姿态。
一个稳定、沉寂、毫无生命感的姿态。
她开始调整呼吸。
大提琴的旋律缓慢而悠长，一个音符到下一个音符之间，仿佛隔着一个世纪。
她强迫自己去跟随那个节奏。
吸……
然后，是漫长的停顿。
肺部像被抽干的破风箱，发出痛苦的抗议。求生的本能让她浑身战栗，几乎要忍不住张大嘴巴，贪婪地攫取空气。
大脑在尖叫，因为缺氧而传来阵阵眩晕。
心脏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在控诉这种自残般的行为。
不行……还不够慢。
林清雪的意志，那份曾支撑她在无数次生死关头活下来的、如钢铁般的意志，在这一刻，被扭曲地用来对抗自己的身体。
她不是在求生。
她是在用求生的意志，来“杀死”自己作为人的本能。
压下去。
把对空气的渴望压下去。
把心脏的躁动压下去。
把大脑的眩晕……当成一种常态。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一秒，像一分钟那么久。一分钟，仿佛一个轮回。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血液的流动都似乎缓慢下来。
意识开始模糊，感官逐渐剥离。
她不再能清晰地听到音乐，那旋律仿佛融入了她的血液，变成了她心跳的节拍器。
她感觉不到墙壁的冰冷，因为她的身体比墙壁更冷。
终于，在某个瞬间，所有的挣扎和抗议都平息了。
她的呼吸变得微弱、悠长，完美地契合了那慢得非人的节拍。
一次……
两次……
三次。
每分钟，不多不少，正好三次。
在这一刻，林清雪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活着的人了。
她就是一块泥土，一块刚刚被塑造成型、正在等待冷却的瓷胎。没有思想，没有情感，没有痛苦，只有一片永恒的、死寂的静。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时——
面前的平板屏幕，无声地亮起。
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组实时更新的、冷冰冰的生物数据。
数据下方，一行新的文字，缓缓浮现。
“阶段1.1通过。解锁下一项：‘釉彩之光’模拟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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