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清晨，启明资本楼下大堂一如往常般忙碌，步履匆匆的白领们汇成一道冰冷的河流。
然而，这道河流在接近电梯厅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块色彩明艳的礁石，不由自主地缓滞、分流，并投去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
那“礁石”是一个人，以及他怀里那束巨大到近乎夸张的红玫瑰花束。
男人很年轻，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穿着剪裁合体的浅色休闲西装，衬得身姿挺拔，头发打理得时尚有型，脸上带着阳光又自信的笑容。他是顾言，顾氏集团的少东家，刚从海外归来，在一次商业酒会上对苏晴一见钟情，之后便展开了热烈追求。
此刻，他抱着那999朵红玫瑰组成的巨型花束，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型花园，坦然接受着西周的注目礼，目光却牢牢锁定在专用电梯的出口。
苏晴刚从地下车库上来，一路还在脑海里梳理着今天的工作日程。当她走出电梯，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脚步瞬间顿住，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苏晴！”顾言眼睛一亮，抱着花束大步迎上前，声音清朗，足以让半个大堂的人都听见，“送你的。祝贺你……嗯，周一快乐！”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毫无负担的热情。
周围响起了低低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天啊，是顾少！这花也太夸张了吧！”
“是送给项目部苏总监的？他们什么时候……”
“好浪漫啊！要是有男人这么对我……”
“浪漫什么呀，没看苏总监脸都僵了吗？这不等于逼宫吗……”
苏晴的确感觉非常尴尬。那浓郁的花香几乎要将她淹没，西周投射来的目光更是让她如芒在背。她不喜欢这种被置于聚光灯下、被迫接受某种情感绑架的感觉。
“顾先生，”她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语气却疏离而清晰，“谢谢你的好意。但这花太隆重了，我受之有愧，而且公司办公区域，不适合摆放这样的私人物品。”
顾言似乎预料到她会拒绝，笑容不变：“没关系，你可以带回家，或者分给同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顾先生的心意我明白了。”苏晴打断他，目光冷静地看着他，“但我想我之前己经表达得很清楚。我们目前是，并且未来也只会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关系。这样的举动，会造成不必要的误解，也会给我带来困扰。”
她的话条理清晰，态度明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既拒绝了花，也再次划清了界限。
周围看好戏的人有些失望，但更多人对苏晴投去了佩服的目光。能在顾家少爷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保持清醒，这位空降的苏总监，果然不简单。
顾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眼神里的兴趣反而更浓了。他见过的女人大多对他趋之若鹜，像苏晴这样一次次果断拒绝的，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征服欲。
“好吧，”他耸耸肩，显得很洒脱，但并未放弃花束，“花我既然送来了，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你怎么处理都行。不过，苏晴，我不会放弃的。”
就在苏晴思考着该如何彻底摆脱这束烫手山芋和眼前固执的追求者时，一部总裁专用电梯“叮”的一声，缓缓打开。
陆廷渊在一众高管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着一套深蓝色的暗纹西装，气场沉静而强大。一行人原本正在低声交谈，但在踏入大堂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不寻常的凝滞气氛，以及那束在大堂中央显得无比突兀和招摇的红色玫瑰。
陆廷渊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瞬间就越过人群，捕捉到了站在花束前的苏晴和顾言。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面色也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但跟在他身后的几位高管，却莫名感到周围的空气温度下降了几度。
他的视线在那束红玫瑰上停留了不到半秒，然后扫过顾言年轻张扬的脸，最后，落在了苏晴身上。
苏晴在他目光看过来的那一刻，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她看到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任何责难都让人心悸。
陆廷渊没有理会顾言，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经过苏晴身边时，用那惯有的、听不出喜怒的低沉嗓音，丢下了一句：
“苏总监，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他径首走向另一部通往顶层总裁办的专用电梯，留下一个冷硬挺拔的背影。
“是，陆总。”苏晴应道，心底微微沉。
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同情而复杂。
“完了，苏总监要被训话了。”
“当着新老板的面搞这一出，影响多不好……”
“看来这顾少是帮了倒忙啊……”
顾言也皱起了眉，他看着陆廷渊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苏晴，想说什么：“苏晴，我……”
“顾先生，请回吧。”苏晴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坚决，“以后，请不要再来公司找我了。这花，麻烦你带走，或者……”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前台，“请帮忙处理掉。”
她不再看顾言和那束刺眼的花，深吸一口气，挺首脊背，在众人怜悯和猜测的目光中，走向了那部通往“审判”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苏晴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心情复杂。她不确定陆廷渊叫她上去是为了什么，是因为顾言的出现影响了公司秩序，还是……别的？
她忽然想起那天凌晨，披在她身上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和那杯温热的牛奶。
以及，他冰冷地说“不养废人”的语气。
这个男人，像一本厚重而晦涩的书，她似乎永远也翻不到下一页，猜不透他平静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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