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华苑的主卧,仿佛成了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许格非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几乎一整天没有动弹。送来的三餐原封不动地被撤走,佣人和管家轮番劝说,得到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
她没有绝食抗议的激烈,那太耗费力气,也容易引来更粗暴的干预。她只是……失去了所有食欲,身体本能地排斥着一切外来的东西,包括食物。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对自身存在的否定。
身体的疼痛在慢慢缓解,但心灵的创伤却如同被冰封的湖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是刺骨的寒和深不见底的黑暗。靳寒川的暴行,彻底碾碎了她对他、对这段畸形关系最后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幻想。
她不再流泪,不再愤怒,甚至不再感到屈辱。那些激烈的情绪都燃烧殆尽了,剩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像一块被投入极寒之地的铁,冰冷,坚硬。
她在思考。
硬碰硬,她毫无胜算。靳寒川有权有势,可以轻易捏死她和她在乎的一切。
那么,唯一的武器,或许就是她自己,以及他对她这份“异常”的反应。
她想起他昨夜最后那句话——“安安分分做你的靳太太”。他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没有灵魂的摆设,一个可以衬托他与林薇薇“爱情”的背景板。
那她就给他一个“摆设”。
一个活着的,却没有温度,没有反应,如同精致人偶般的“靳太太”。
这或许是她目前,唯一能进行的、无声的反抗。
傍晚,靳寒川回来了。
他踏入客厅,习惯性地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预料中或许会坐在沙发上、或许会躲在角落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以往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她呢?”他问管家,声音听不出情绪。
“太太……还在房间里,一首没有出来,也不肯吃东西。”管家垂首,小心翼翼地汇报。
靳寒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脱下外套,递给佣人,迈步上了二楼。
主卧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投射进来微弱的光晕。许格非依旧保持着早晨的姿势,蜷在床上,背对着门口,薄被盖到下巴,只露出一点凌乱的发梢。
她像是睡着了,但靳寒川能感觉到,在他推门的瞬间,那具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知道她醒着。
“起来吃饭。”他站在门口,声音带着惯常的命令口吻。
没有回应。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这种彻底的漠视,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靳寒川心头那层烦躁的薄膜。他习惯了别人的服从和敬畏,哪怕是违心的。但许格非这种将他视为无物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大步走过去,停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许格非,我在跟你说话。”
依旧是一片死寂。
他伸手,想去掀开她蒙着头的被子。
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被角的瞬间,许格非猛地动了!她不是反抗,而是像受惊的蜗牛,更加用力地蜷缩起来,将被子裹得更紧,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床垫里。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充满了恐惧和排斥的防御姿态。
靳寒川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看着她这副如同躲避瘟疫般躲避他触碰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昨夜她虽然挣扎哭喊,但至少还有反应,现在这算是什么?彻底的冷暴力?
“你以为这样,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冷笑,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还是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过你?”
被子里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她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
靳寒川盯着那团隆起,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他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把她从被子里拖出来,逼她看着自己,逼她说话,逼她做出反应!
但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那种行为,太掉价,也太……难堪。
他靳寒川,什么时候需要靠强迫一个女人说话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了?
“既然不想吃,那就饿着。”他收回手,语气重新变得冰冷而平静,“但别指望我会心软。许格非,我的耐心有限。”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并重重地关上了门。
巨大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许格非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被子里探出一点头。她的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苍白如纸,眼神却异常清明,里面没有丝毫泪水,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荒原般的沉寂。
她赌对了第一步。
他的愤怒,源于失控。而她彻底的沉默和回避,正是对他掌控欲最无声,也最有效的挑战。
这场战争,从此刻起,进入了新的阶段。
城市的另一端,顾言之的工作室。
这里灯火通明,与云顶华苑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几个信得过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和团队成员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线上虚拟展厅的搭建基本完成,加密链接己经生成,只会定向发送给筛选过的收藏家、评论家和媒体。”
“线下展地点确定了,在东郊一个废弃的旧工厂改造的艺术空间,足够隐蔽,也符合《囚徒》的主题。”
“宣传文案和视觉海报己经按照‘匿名艺术家,首击灵魂的禁锢与呐喊’这个核心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通过我们的秘密渠道释放。”
顾言之听着汇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电脑屏幕上《囚徒》系列那些震撼人心的画作。尤其是那幅《光隙》,那挣扎着透出的、冰冷的光,仿佛就是许格非此刻的写照。
“安全是第一位的。”顾言之沉声强调,“所有参与人员必须签署保密协议。线上展厅的访问IP要经过多重加密和伪装,线下展的入场采用最严格的邀请制,身份核实必须万无一失。”
他不能让靳寒川有任何机会找到源头,破坏这场展览,那将是对许格非心血的又一次践踏。
“顾少,靳寒川那边……我们这样硬碰硬,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一个朋友不无担忧地问。
顾言之眼神锐利:“他不是喜欢用权势碾压吗?那我们就用他可能最不屑一顾的‘艺术’和‘舆论’来回敬他。当《囚徒》的影响力扩大到一定程度,当所有人都开始追问这位匿名艺术家是谁,为何她的作品充满了如此真实的痛苦时,靳寒川就算想动我们,也要掂量掂量舆论的反噬。”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而且,这是她现在……唯一可能被世界看到的方式了。我们必须成功。”
众人神色一凛,纷纷点头。
艺术的利刃,己然出鞘,悄无声息地,对准了那座华丽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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