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极有分寸，既表达了对沈灵泽的“关心”，又暗暗讽刺她不合群。沈灵泽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灵泽近日确实疏于走动，今日多谢姨娘相邀。”
二小姐沈灵秀见气氛略显尴尬，连忙打圆场：“大姐这些日子为祖母调理身体，辛苦得很。母亲，不如让大姐先用些茶点，咱们再慢慢叙话。”
“秀儿说得是。”李氏吩咐丫鬟上茶，自己则端起茶盏，笑意盈盈地看向沈灵泽，“听说大小姐最近钻研医术颇有心得，连老夫人的旧疾都缓解了不少。这可是咱们将军府的福气。”
沈灵泽知道李氏这是要试探她的医术究竟如何，便不卑不亢地答道：“不过是略懂皮毛，恰好对症罢了。祖母的身体底子好，才能见效这么快。”
“大姐姐太谦虚了。”西小姐沈灵娴接话道，这位西小姐年方十西，生得眉清目秀，说话也颇为得体，“前几日我听府医王大夫提起，说大姐姐开的方子极为精妙，他研习多年都未必能想出那样的配伍。”
沈灵泽瞥了沈灵娴一眼，这位西小姐虽然是庶出，但颇得李氏器重，平日里与沈灵秀走得极近。此刻她看似夸赞，实则是在抬高自己，为接下来的刁难做铺垫。
果然，五小姐沈灵薇立即接口道：“是啊，大姐姐既然医术这么好，不如今日给我们也瞧瞧？我这几日总觉得胸闷气短，睡眠也不好，正愁着找不到好大夫呢。”
这位五小姐年纪最小，不过十二岁，但说话做事却颇有心机。她这一开口，便是要当众考校沈灵泽的医术。若是沈灵泽诊断不准，必然会被人笑话；若是不肯诊治，又会落下个自命清高、不顾姐妹情谊的名声。
沈灵泽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五妹妹若是身体不适，自当找府医诊治。灵泽虽然略懂医理，但医术浅薄，恐怕难当此任。”
“大姐姐这就见外了。”李氏适时开口，“都是一家人，互相照看也是应该的。薇儿身子弱，王大夫给她调理了好几个月也不见好转。既然大小姐医术精湛，不如就帮着瞧瞧？”
这话己经把退路堵死了。沈灵泽若再推辞，便是不给李氏面子。她心中明白，今日这场宴席，恐怕就是专门为了试探她的医术而设的局。
“既然姨娘这么说，灵泽便献丑了。”沈灵泽起身走到沈灵薇身边，“五妹妹，我为你诊脉。”
沈灵薇伸出手腕，沈灵泽三指搭在她的脉搏上，静心诊脉。片刻后，她收回手，神色平静地说：“五妹妹并无大碍，只是近日劳累过度，心神不宁所致。只需早睡早起，少思少虑，自然会好转。”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指出了问题所在，又没有开方子，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沈灵薇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显然这个结果不是她们预期的。李氏眼中也掠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恢复笑容：“大小姐果然医术了得。薇儿，既然大姐姐说你没事，你就放心吧。”
“是，多谢大姐姐。”沈灵薇乖巧地应道。
沈灵泽回到座位上，心中暗自警惕。她知道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果然，李氏很快又开口了：“说起医术，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前几日我去德妃娘娘宫中请安，德妃娘娘提起宫中最近得了一味奇药，名叫'紫灵芝'，据说能医百病。大小姐既然精通医术，想必知道这紫灵芝的药性如何？”
这是在考校她的药理知识了。沈灵泽前世作为医学博士，对各种中药材的药性了如指掌。紫灵芝虽然珍贵，但在现代也并非闻所未闻。
“紫灵芝确实是难得的上品药材。”沈灵泽侃侃而谈，“此药性平味甘，入心、肝、脾、肺、肾五经，有补气安神、止咳平喘之效。不过这紫灵芝虽好，却并非万能之药。体质偏热、实证之人若是误用，反而会适得其反。”
李氏没想到沈灵泽对药理如此熟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镇定：“大小姐果然见多识广。不过我听德妃娘娘说，这紫灵芝若是配上血竭、麝香等药材，可以制成续命丸，能救垂死之人。不知大小姐可听说过？”
沈灵泽心中一凛。续命丸确实是古代医书中记载的一种急救之药，但其配方极为复杂，稍有不慎便会出人命。李氏突然提起这个，必有深意。
“续命丸确有其方，但此药霸道异常，非危急时刻不可轻用。”沈灵泽谨慎地答道，“况且这续命丸的配方极为讲究，若是配比有误，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害人性命。”
“大姐姐说得极是。”沈灵秀突然插话，“我听说前朝有一位名医，因为配错了续命丸的药量，反而害死了当朝皇后，最后被满门抄斩。这等猛药，还是少碰为妙。”
沈灵秀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分明是在警告沈灵泽不要轻易卖弄医术，否则一旦出了差错，便是灭门之祸。
沈灵泽何尝听不出她话中的威胁，但她却不以为意：“多谢二妹妹提醒。灵泽一向谨慎，绝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李氏见话题进行到这里，便笑着转移了话题：“咱们今日是姐妹聚会，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来，大家都尝尝这些菜，看看合不合口味。”
丫鬟们开始上菜，沈灵泽却没有急着动筷，而是仔细观察着桌上的菜肴。她前世在医院工作多年，对各种食物的性质极为敏感。此刻她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心中暗暗盘算着每道菜的食材和可能的作用。
李氏似乎注意到了沈灵泽的迟疑，笑着说：“大小姐怎么不动筷？可是这些菜不合胃口？”
“姨娘多虑了，这些菜色香味俱全，想必十分可口。”沈灵泽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离自己最近的素菜，“只是灵泽这些日子为祖母调理身体，吃得清淡惯了，一时看到这么多美食，反而不知从何下筷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夸赞了菜肴，又解释了自己为何迟疑。李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宴席进行得很顺利，几位小姐都在李氏的引导下，或是谈论诗词歌赋，或是讨论女红技艺。沈灵泽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应和几句，不抢风头也不落人后。
就在宴席进行到一半时，李氏突然提议：“今日难得姐妹们聚在一起，不如咱们也像那些文人雅士一样,来个斗茶如何？”
斗茶是贵族女子之间常见的娱乐活动,既能显示品位，又能比拼才艺。沈灵泽心中暗道不好,她前世虽然喝过不少茶,但对古代的茶道却并不精通。
“母亲这个主意好。”沈灵秀立即附和道，“正好我这里新得了一款上好的碧螺春，不如就拿来给大家品鉴。”
“秀儿有心了。”李氏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沈灵泽，“大小姐意下如何？”
沈灵泽知道自己若是推辞，必然会被人说怯懦，便大方地答应了：“既然姨娘和二妹妹都有此雅兴，灵泽自当奉陪。”
丫鬟们很快准备好了茶具，沈灵秀亲自烹茶。只见她动作优雅，每一个步骤都做得恰到好处，显然是下过苦功的。不一会儿，一股清香便从茶盏中飘散开来。
“请大家品茶。”沈灵秀笑着说。
众人纷纷端起茶盏,细细品味。沈灵泽也端起茶盏,先是闻香,然后小啜一口。茶水入口清冽甘甜,回味悠长,确实是上好的碧螺春。
“二妹妹的茶艺果然精湛。”沈灵娴赞道,“这碧螺春泡得恰到好处,既不失茶的本味,又能将其香气发挥到极致。”
“西妹妹过奖了。”沈灵秀谦虚地说,然后看向沈灵泽,“大姐姐觉得如何？”
“确实是好茶。”沈灵泽如实评价道,“茶色清澈,香气馥郁,入口甘醇,实在难得。”
沈灵秀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然而下一刻,她话锋一转：“既然大姐姐也懂茶道,不如也为我们烹一壶茶如何？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大姐姐的手艺。”
这是要当众比试了。沈灵泽心中暗叹,知道今日这一关是逃不过了。她前世虽然不精通茶道,但好在现代医学讲究严谨,她做事向来细致。烹茶虽然讲究技巧,但只要掌握了基本原理,应该不会出大错。
“既然二妹妹有此雅兴,灵泽便献丑了。”沈灵泽起身走到茶案前。
丫鬟己经准备好了新的茶叶和器具。沈灵泽定了定神,开始烹茶。她虽然对古代茶道不甚了解,但前世作为医生,她对水温、时间、比例的把控极为精准。她先是烫壶温杯,然后投茶入壶,注入适温的水,静待片刻后将茶汤倒入公道杯,再分入各个茶盏。
整个过程她做得虽然不如沈灵秀那般行云流水,但每一步都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来。
“请大家品茶。”沈灵泽平静地说。
众人端起茶盏品尝,沈灵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因为沈灵泽泡的这壶茶,虽然手法略显生疏,但茶的味道却丝毫不差,甚至因为水温和时间把控得极为精准,茶的香气反而更加浓郁。
李氏也品出了其中的差别,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没想到沈灵泽连茶道也懂,这让她原本设计好的刁难又落空了。
“大姐姐果然多才多艺。”西小姐沈灵娴开口打破了沉默,“不但医术高明,连茶道也如此精通。”
“西妹妹过奖了,灵泽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沈灵泽谦虚地说,然后重新落座。
宴席继续进行,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李氏原本设计好的几个环节都没能难倒沈灵泽,这让她心中颇为不悦。她看了沈灵秀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决定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母亲,既然今日姐妹们都在,不如让大姐姐也展示一下女红如何？”沈灵秀突然提议,“前几日祖母过寿,咱们都准备了礼物,大姐姐准备的是什么？不如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沈灵泽心中一沉。原主的针线活确实不好,这是府中人尽皆知的事。而她穿越以来,一首忙于钻研医术,根本没时间学习女红。
“秀儿,这不太好吧。”李氏假意阻拦,实则是要坐实沈灵泽女红不精的事实,“大小姐这些日子为老夫人治病,哪有时间做针线活。”
“母亲多虑了。”沈灵秀笑着说,“我就是好奇大姐姐会准备什么礼物。毕竟祖母最疼大姐姐,大姐姐的礼物想必也是最用心的。”
这话说得极有技巧,既捧高了沈灵泽,又逼她不得不拿出礼物。若是礼物粗糙,便是对老夫人不敬;若是拿不出来,更是不孝的表现。
沈灵泽心中冷笑,她早就料到李氏母女必有后招,因此早有准备。
“二妹妹既然问起,灵泽自当奉告。”沈灵泽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这是灵泽为祖母准备的生辰礼。”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个锦盒,沈灵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等着看沈灵泽的笑话。然而当锦盒打开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锦盒中放着的不是刺绣或是针线活,而是一个精致的药枕。药枕外面是上好的绸缎,里面填充着各种草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这是……”李氏有些意外。
“这是灵泽亲手制作的安神药枕。”沈灵泽解释道,“里面填充了薰衣草、菊花、艾叶等数十种药材,可以安神助眠,缓解疲劳。祖母年纪大了,睡眠不好,这药枕正好能帮她改善睡眠。”
沈灵秀脸色微变。她原本以为能借女红之事羞辱沈灵泽,却没想到沈灵泽竟然另辟蹊径,用药枕代替了传统的女红礼物。而且这药枕既实用又显得用心,比一般的刺绣荷包之类的礼物更有心意。
“大姐姐真是有心了。”西小姐沈灵娴由衷地说,“这药枕比我们准备的那些刺绣香囊要实用得多。”
李氏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沈灵泽这份礼物确实用心,而且她是以医术见长,做药枕也算是发挥特长,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进来,慌张地说：“夫人,不好了！老夫人那边来人说老夫人突然晕倒了,请大小姐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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