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特开。
老人将红茶递给杜威，康德则很不客气地跑到旁边给自己也泡了一杯。
杜威接过红茶，从两人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来，康德跟这位老人的关系很好，康德叫他老师，想来就是授业恩师了。
庞特开一脸歉意：“希望我的学生没有跟你闹出不愉快，是我交代这小子检查，还告诉他如果有问题随时请你来找我……没有眈误阁下的时间吧？”
杜威坐在丝绒坐垫上，老人的眼神深沉又清澈，这一刻他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把眼睛比作古井。
“老先生言重了，康德先生对我多加礼遇，是我受宠若惊才对。”
老人无声笑了一下，忽然道：“想来也有境界的原因，让一位半神去办事确实挺唬人的，虽然有威逼的嫌疑，但好在效果非凡。”
杜威：“……”
怎么说话突然这么直接了？
庞特开又道：“噢，我这话是不是有些冒犯了，抱歉抱歉，我想说的只是我这个学生四十七岁才成了半神，不值一提！而且疏于学习根基不稳，还得练！”
旁边的康德涨红了脸：“老师您怎么逢人就提这个，我明明很强了……”
“哼！”庞特开瞪了他一眼，后者立马噤声。
“你要是上了战场，就凭你那点法术，怕是用三阶的巫师都能堆死你！”
杜威好笑地看着这对师徒交互，老人对得意弟子很骄傲，而康德压根没看出来，似乎还觉得老师在质疑他的能力。
只是让他很意外的是庞特开身上连半点法术痕迹都没有，这意味着他要么是一位修为深不见底的半神，要么只是一个凡人。
他下意识否定了后者，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让康德这种半神如此敬重呢？
“杜威先生。”老人喝了口红茶，胡须动了几下：“你是在好奇我的修为吗？”
杜威讪讪一笑：“有这么明显吗？”
“恩……那倒没有，主要是我习惯了。”
庞特开嘿嘿一笑，象是在说什么极为骄傲的事情：“我没有修行法术的天赋，只是一介凡夫。”
杜威一愣，他没想到被自己否定的猜测再次成真了。
这位让康德半神极为敬重的老人没必要骗自己，他真的就是一介凡人！
“很意外吧，每个人都这样。”老人看到他震惊的表情更加高兴了。
康德见他完全忘了正事，赶紧咳嗽了两声把老人的心思拉了回来。
“哎，你小子也真是……老头我都没几天可活了，这逼装一个少一个，真是败兴！”老人瞪了弟子一眼。
神奇的是，已经是半神的康德缩了缩脖子，只能闷闷道：“老师，要事要紧……”
老人叹了口气，不耐地敲着桌子：“行吧行吧，那你说说，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把这位杜威先生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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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神情一肃，将杜威的猜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没有删减增加半个单词。
老人坐在摇椅上，眼中光芒闪铄，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等到康德说完，他看向了杜威，低沉道：“倒是跟我的猜测有些相同之处，只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言我理学会勾结神灵那群豺狼，这不笑话吗？！”
庞特开紧盯着杜威。
许久，他复又躺回到躺椅上，“不过，尘埃未曾落定，这件事处处蹊跷，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完，老人又哼了一声：“假若是真的，那便是有些老东西活太久，把脑子都给活烂了！”
“神灵凭什么帮你，他破坏了曾经的预言，将世界引向另一条叙事线，肯定不安好心！要我看只有安德烈那蠢材才会支持他的行动！”
杜威心中一动，叙事线？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了，吞星龙首口中有，庞特开教授口中也有。
他原先以为的并行时空就是叙事线吗？不知道理学会对它的研究到了什么程度，也许可以找机会学习……
“杜威先生，我且问你。”老人道：
“我们与科格尼王室的关系变得僵硬了是不假，可如果理学会内真有人把人性送给欧涅灵让他恢复思考，你知道需要多少条人命吗，我们又为何笃定她会修改预言破坏科格尼人的神话呢？”
杜威沉思许久，只是摇了摇头。
老人伸出一根手指，面无表情：“让神灵恢复思考一秒钟，大概需要三千条人命。”
杜威瞳孔猛地一缩，三千条人命才能让神灵脱离一秒钟的神性，难怪欧涅灵告诉自己时间很宝贵！
这种宝贵甚至远超他原先的估计，每分每秒都是血淋淋的人命！
老人看到他的表情，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理学会是有视人命如草芥的学者，可我们断不会让这种伤天害理有机会付诸行动，偷盗人性一事没得商量，这是老祖宗的诫命。”
“可如果做了这件事能够阻止神灵降世，阻止神道复辟，就算是千万条人命填进去都是值得的……”康德嘟囔道。
话音刚落，庞特开杀人般的眼神猛地看向他。
康德立马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赶紧连连道歉。
庞特开冷冷看着他，一改之前和蔼的态度：“神之一事别人我不管，你既然是我的学生，就不能有半分妥协。”
康德低着头，深吸一口气：”我听老师的。”
一个凡人把一个半神训得抬不起头，杜威看得啧啧称奇，出了这理学会，恐怕天底下再找不出比这还离谱的一幕了。
老人的视线扫过杜威：“而且莫说这些有的没的，且说一个最现实的问题——神国是怎么打开的？”
“假设真是我们理学会做的，我们可没有凿开神国大门的方法，杜威先生以为呢？”
杜威没说话，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与灰城相关的资料都留在了原先的叙事在线，现在说没有只能是死无对证。
“不过……”老头重新给杜威添上杯茶：“杜先生是灰城事件的亲历者，你的见闻对我们的研究很有帮助，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帮助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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