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广河两眼暴突,头颅滚落在地。
杜威冷笑一声,浑身虚得发汗,望向那远去的身影,哼道:
“早就听说滚地烟的结拜兄弟金银鼠胆小至极,果然名不虚传。”
长刀银锏铿然归鞘,清脆的金鸣声打破林间的死寂。
他甩了甩因过度发力微微颤斗的手腕,没好气地瞪向一旁在地、被吓得直哆嗦的布鲁斯,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转身走向不知所措的女孩。
他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亲和的笑容:
“没事了小姑娘,别怕,我就是有点好奇焚书坑为什么非要跟你一个凡人过不去…”
可杜威话音未落,就看到对方眼框微红嘴唇一扁,顿时手忙脚乱:
“你怎么还哭了?!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啊!”
李桃欢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哭得梨花带雨。
她平日里是爱看小说,是向往武侠小说里的江湖,喜欢潇洒的大侠,可说到底她也只是只养尊处优的金丝雀。
突然被卷入到武者间转瞬即逝(物理)的厮杀中,亲眼目睹血液喷涌如泉、头颅落地的骇人场面——接连的惊吓早已超出她的承受极限。
所有压抑的恐惧和崩溃终于在听到这声微不足道的关心时,彻底决堤。
这下轮到杜威傻眼了。
他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得往哪放,直到一个身穿深蓝色短打的身影就从密林里钻了出来。
“小姐!小姐——呜哇!”
魂不守舍的小黄看到李桃欢的瞬间泪崩,直接扑到她身上,主仆二人抱成一团哭得稀里哗啦。
好嘛,又来一个!
而看着这一幕,杜威只能无力的挠了挠头。
他这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跟女孩说过几句话,让他来应付这种场面委实太欺负人了。
算了,还是等她们哭完再说吧。
他索性背过身去,假装对一棵老树的树皮若有所思。
……
太阳很快下了山。
月亮的轮廓逐渐清淅,林间光影错错,仿佛随时能跑出来几个鬼怪。
冬季的晚风凉得透骨。
月光被树叶遮挡没了大半,不只是黑,有时连虫子都要跳出来吓人。
杜威外放真气搓了个火球用来照明,两个哭肿了眼的女孩和布鲁斯紧紧跟在他后边,生怕被丢在这荒郊野岭。
他静静听着李桃欢绘声绘色描述当时的陷境,侍女小黄不时附和两句,这夜路也算不得寂寞。
李桃欢讲故事是东一口西一口的类型,想到哪说到哪。
她讲完自己脑抽去劫林广河的道后,嘴里又突然冒出林广河说她有仙资的部分。
“抱朴剑心?还真没听说过…”
杜威摇了摇头,李桃欢忽然抛出来的这个名词他确实没印象:
“应该是焚书坑内部的说法,那群家伙的想法跟主流的武者实在相差甚远,我也猜不透这是个什么东西。”
在树林里绕过几个弯弯绕绕,一架华贵的马车就出现在前方,跟两匹马静静地待在一起。
“总算找到了。”
杜威松了口气,这两人愣是没人记得住马车在哪,竟是让自己找了半天:
“今晚就先在这儿歇息,明天一早就动身。”
他看了眼李家的两匹马,居然还是灵驹,本来他担心的驾车问题解决了——这种马是一种低等的灵兽,很聪明,不用车夫照样可以走。
杜威牵着布鲁斯找了块相对平坦的草地休息。
李桃欢则跟小黄回到车厢。
就在李桃欢掀开车帘的时候,一股寒风立刻灌入温暖的车厢中,让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她回过头,黑暗中只能看清手持火球的杜威。
周围的树林和夜幕仿佛被扭曲塑型,象一张张人脸贴在光明的边缘,随时要将人抽筋剥皮!
这一刻,神经大条的李桃欢才回想起三个侍卫和林广河狰狞可怖的人头,那一张张死不暝目的脸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霎时,她感觉喉咙塞满了棉花,小黄已经害怕地缩在毯子里,一股原始的恐惧瞬间盖过了羞耻心。
李桃欢扭头朝杜威怯生生问道:
“恩公,外边是不是有东西…我,我们有点害怕,要不你进来挤挤?”
可话一出口,她的脸就先“唰”地一下红透了,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李桃欢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偷偷瞥了眼火光中的杜威,却发现对方连眼睛都没睁开,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能有什么东西?”
“这里最吓人的东西就是我…要不我让布鲁斯进去陪你?”
这句硬邦邦的回答就象一记定心丸,落在张牙舞爪的黑暗中。
李桃欢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竟噗嗤一声笑出声,刚才的恐惧和尴尬奇迹般地消失了大半。
她嘟囔一句“哦…知道了,你凶什么凶嘛”,然后飞快地缩入车厢中,紧紧拉上车帘。
马车吱呀了几声,两个活泼嗓音又不知道说了什么,好一会才安静下去。
杜威心累的叹了口气,出门在外脑袋就是别在腰间,就算对方只是个女孩,他也断然不会放松警剔。
在给布鲁斯栓了绳后,他就往地上随意一坐,安静下来的野林内只剩下自己绵长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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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方才简单的交谈,他才得知这两个女孩是要去南丰城,李桃欢还想请他护送主仆二人到南丰,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在西方叙事里当神话 并表示到了之后必有重谢。
尽管杜威并不是很愿意,可李小姐当场就给了他二百两银票的报酬,再加之自己回师门跟南丰又是顺路……
多日未睡让他更加清醒了,夜里的每一分动静都会吸引走为数不多的注意力。
杜威渐渐在沉下心来,一边戒备着周围,一边运起心法淬炼丹田真气。
又是一夜未眠。
……
日出东方,驱散了林间的寒意。
南丰城,锦澜城分踞青栖山东西,从商道一路再走四十里,便是那座被称为“江南第一景”的巨城。
杜威在布鲁斯背上闭目养神,车厢里,李桃欢主仆二人的悄悄话细碎可闻,拉车的马儿嘀嘀嗒嗒走着。
这时,一只纤细的手臂忽然从车内伸了出来,伴随着李桃欢带着尤豫的嗓音,一张饼在他面前晃了晃。
“恩公?你还没吃早饭的话,我、我在家里烙的饼吃不?”
杜威睁开眼,眨了眨看着她那副明显有心事的表情,有些好笑的接过饼:
“多谢。不过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啊?!这、这都被你看出来啦!”李桃欢吓了一跳,差点磕到上方车顶。
她嘀咕了一句什么,又盯着杜威啃了两口饼,才试探着问:
“那我可以问吗?”
“问吧问吧。”杜威无奈一笑。
大小姐啊,你这样盯着我也不自在啊,早说不就完了吗?
李桃欢双手撑在窗沿,托着腮。混杂青草和泥土香味的清风吹起她的鬓角,但那张本应灵性十足的脸此时看上去却有点傻里傻气的。
她思索良久,说出了一句让杜威都感到意外的话:“恩公,你知道筹风楼吗?”
“筹风楼?!”
听到她这话,杜威一下坐直了:
“你在哪听说这个名字的?画本里?还是小说里?”
“就是我爹给我说的……”李桃欢说到这,索了底:
“我这次去南丰城,就是要去筹风楼拜师的!他跟我说呀,中原要不太平了!”
这话匣子一打开,她就收不住了:
“就前几天的事,他突然就跟我说时局动荡,硬是在筹风楼请托了一位熟识的大真人给我当我师傅,让我抓紧时间上路…我这啥也没准备,就带了几本小说,根本不够看嘛!”
“恩公听你口气肯定知道!快跟我说说,那筹风楼环境怎么样?那位大真人会不会很凶?我听说他们都不食人间烟火,日子是不是很清苦呀……”
杜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瞥了眼马车的装饰,没有家族的徽记——但是能够联系上筹风楼,还能请动一位真人收徒,这位小姐的家世恐怕非同小可。
因为他很清楚,筹风楼只有一位真人,那就是酷爱亚瑟王各种周边的宅女掌门!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拱手,语气都谨慎了几分:“冒昧问一句小姐你贵姓啊?当然,若是不方便……”
“我姓李,李桃欢!”他话还没说完,李桃欢就快言快语接上了:
“是算命先生说我命不好,后半辈子容易招邪撞祟的,又凄凄惨惨,阿爹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压一压。”
“呃,其实不用交代这么详细。”杜威有些汗颜,不过对方这熟悉的描述倒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筹风楼的事我确实知道,不过先不急,在此之前我多嘴再问一句,你爹莫非是锦澜的李应洪李尚书?”
“对呀!恩公你居然还认识我爹!”李桃欢一声惊呼。
而听到这话,杜威愕然了,顿时生出一种“这世界真小”的荒谬感。
这位李应洪,乃是原主在五年前外出执行任务时结识的,两人脾气相投很快引为忘年交,就差摆酒结拜了!
往日的记忆浮现,杜威对眼前的少女忽然有了种古怪的亲切,仿佛这位李家小姐真的是自己的子侄一般。
杜威不由得笑道:
“当然认识。记得我去府上做客时,还听说李尚书有位千金,可惜当时未能得见,他跟说他家那位千金……”
“不许说!!”突然,李桃欢瞪圆了眼睛,涨红了脸,急得差点要跳出车窗给杜威嘴捂住。
她想起来杜威要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她当年学着大侠拿了把木剑就闯进鹅棚,被一群大鹅围殴地下不来床的糗事!
“好好好,你别急啊!我跟你说筹风楼的事儿好不好?说来也巧,我其实就是筹风楼的门人。”
“哼,你先别笑了!”李桃欢闷闷地哼了一声,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其实我更好奇我那位师傅,听我爹说是个很厉害的高手,好象只比我大几岁…”
“大几岁?”杜威一头雾水:
“你爹蒙你呢!潘掌门怎么可能才大你几岁?比你曾爷爷大几十岁就差不多了!”
“啊?可我师傅好象不姓潘呀…”李桃欢愣住了,低头努力回想。
杜威也愣住了。
咱筹风楼不才一个真人吗?什么时候哪位长老突破了吗?
那帮不思进取的老家伙不应该啊!
就在这时,李桃欢象是想起什么,赶忙在车厢里翻找起来,很快拿出了一封信。
她借着晨光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姓名,兴高采烈地喊道:
“找到啦!我师傅还真不姓潘!”
“是姓杜!叫杜威!恩公恩公,你听说过我师傅吗?”
杜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差点被嘴里的饼噎住。
杜……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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