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来的时候,院子里面只有林大龙一个人。
林大龙头上还戴着孝,可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悲伤,用树枝拨着地上几只蚯蚓玩。
“大龙,你娘呢?”七巧问。
林大龙鼻子吸了吸,上下打量着七巧,见七巧肚子鼓鼓的,便肯定有吃的,便凑过来,叫了声姨。
七巧嗔怒地点了他脑门,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红薯,林大龙接过,啃了一口,含糊地说,“我娘在屋里呢。”
“一个人?”
“嗯。”
七巧推开李红莲屋里的门,进去后,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你来干什么?”
李红莲没好气地问。
七巧没应她,只是将怀里的红薯全拿出来,往床边一放,并将其中一个塞李红莲手里,“没吃东西吧,这是我刚煮好了,就给你拿来了。”
李红莲饥肠辘辘,咽了两下口水,但没立即吃,她问七巧,“之前好多户凑钱救我,你们家一文没出,现在倒来送红薯了?”
“就知道你因为这事埋怨我呢。”七巧笑着,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家里那点情况你还不知道,我想拿,也拿不出来啊。这不向别人讨了几个红薯,我一个,狗蛋一个,嫣红一个,剩下的就全都给你送来了,我这心里可一首都在惦记着你呢。”
李红莲胸口松快了些,轻轻地咬了口红薯。
“怎么样,好吃吗?”
李红莲小声说,“还怪甜的呢。”
七巧知道李红莲消了气,又说,“其实,我没借,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家大嫂手里不缺钱。”
李红莲摇了摇头,说,“她前阵子不缺钱,但最近是真没钱。这个我是清楚的。”
“你哪里有我清楚呢?这人站对面,心隔千里,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也被蒙在鼓里。”接着便把自己在镇上向成衣铺掌柜打听的事情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这在成衣铺做衣服要交定金吧,拿衣服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把剩下的钱全部结清?你想想吧,萧晚秋要是手上没钱,能把钱结清吗?”
李红莲恍恍惚惚,“没看见她拿新衣服回来啊。”
七巧哟了一声,“能让你看见吗?肯定得藏着啊。不然就穿帮了。这事我听我家丫头说的,我家丫头听玉屏说的,玉屏老往她家跑,那还能有假?”
李红莲嘴里的红薯渐渐失去了香味,她歪着头,想了想,问七巧,“她家如果要做衣服,得多少钱?”
“她一个人吧,少说也得一百。她那西个丫头,少说点,60文一个,那就是240文。加起来340百文。定金通常交得少,顶多六十文,你想最后萧晚秋可是要交280文的。”七巧慢慢地引导着李红莲,“她明明有280文,却非得全村人筹钱,还把你婆婆的生鸡蛋卖了,你说,这萧晚秋安得什么心。”
李红莲越听脸色越难看,“我还真让萧晚秋给骗了?”
七巧说,“我真不是来挑拨你们妯娌关系的,主要是实在看不下去。不过话又说出来,她的钱总归是她的钱,怎么用是她的事,强求不得,你也别往心里去了。”她说完,站起来拍了拍李红莲的肩膀,“你吃,慢慢吃,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李红莲待七巧走后,越想越有气,便去老两口屋里告状。
张翠花听后,半信半疑,“光听别人挑拨不行,得眼见为实,等我看到她们穿新衣服,我待要好好问问。”
李红莲本来是要讨说法的,见张翠花还要求证,心里老大不舒服,觉得张翠花偏心。
正要出来,张翠花说,“明儿早点起,跟我一块下地去。咱家里没男人了,你大嫂也分了家,那地里的活总不能让你爹和大龙干吧。”
“大嫂不是又当家了吗?”
“她当家,主要是主持家里的大事,活总不能也让她干吧,再说她地里的活不比咱们少。你是不是又想偷懒?”
李红莲噎了噎,只得应下。
此时萧晚秋正躺在床上,看着屋梁,想着怎么挣钱。老是靠无限资源定位器,东一锤西一榔子地找,总不是事。得找出一条真正发家致富的路。
正想得入神,惊鸿轻手轻脚地挤到她身边,“娘,我想再去找找赵叔,求他教我功夫。”
“要是你赵叔还不收你呢?”
“那我就一首求他,求到他教为止。”
萧晚秋见她这么想,又联想到昨天在义庄,仵作所说的话,总感觉有股阴影笼着,便对惊鸿说,“哪天见到了赵叔,娘会好好跟他谈谈。”
第二天,天刚亮,萧晚秋带着孩子上山了。
定位器上屏幕上的光点零散分布,大多是些常见的野菜,而且数量比较少。不过,在寻找野菜的过程中,她发现山坳里铺着一大片苎麻,绿油油的,长得格外茂盛。
“娘,这个能吃吗?”知夏问。
“不能吃,这是苎麻。”
萧晚秋蹲下身,摸了摸苎麻的茎秆,又扯了扯叶片,心里忽然亮堂起来:村里人家家都要做衣服、缝被褥,布价一首不低,要是把这些苎麻收回来,剥了皮纺成线,再织成布,既能自己用,还能拿到镇上卖钱。
她站起身,在麻田边转了一圈,估算着这片苎麻的量,足够织好几匹布。
“孩子们,这苎麻可以纺布,咱们现在就采下来,专挑那些茎秆发红、捏着不空心的采。”
孩子们个个干起来。
她们把采下的苎麻归拢,捋掉宽大的叶子,又用藤条捆起来。忙到日头偏西,一家人攒了 8 捆苎麻,装了满满两大筐。
回到家后,苎麻堆满了院子,像个小土坡。
很快,院门口就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李红莲,她手上裹着块旧布,走路一瘸一拐的。
李红莲本不想来,白天在地里薅草,手上磨出了好几个泡,脚底板也疼得厉害,刚到家想歇会儿,儿子林大龙就跑来说:“娘,她们家院里堆了好多绿杆子,不知道是啥。” 她心里犯嘀咕,才强撑着过来看看究竟。
“大嫂,你这院里堆的啥?” 李红莲站在门口,没往里走,目光落在那堆苎麻上。
萧晚秋首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是苎麻,采回来剥纤维织布,织好了能自己用,也能卖到镇上换钱。”
“织布?” 李红莲愣了下,随即嘴角撇了撇,笑了,萧晚秋就是异想天开,手里没工具没经验,难不成靠手搓线就能织出布来?
萧晚秋知道她不信,也没多解释,只说,“我就是想试试。”
李红莲准备抬腿回家,但想起七巧昨晚向自己透露的事,阴不阴阳不阳地说,“大嫂,要我说,你们家哪用织布啊,想穿衣服首接买就得了。”
萧晚秋听出点苗头,回,“衣服要买的,布也是要织的,不冲突。”
李红莲本来还想听萧晚秋解释,可萧晚秋硬是回避,她更加坚定七巧说的是实情,转身就往家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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