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莽莽山林,跋涉近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苏承宗口中的“黑岩坊市”。
那是一片位于两座黑色巨岩夹缝之中的隐秘山谷,入口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行,若非苏承宗引路,极难发现。谷口并无显眼标识,只有两名穿着随意、眼神却锐利如鹰的修士懒散地靠在岩壁上,收取着入谷的费用——每人一块下品灵石。
缴纳了灵石,踏入谷中,眼前的景象让卢天骁微微怔住。
与他想象中仙气缭绕、亭台楼阁的景象截然不同,这黑岩坊市更像一个热闹而杂乱的……山间集市。
山谷不算太大,两侧是陡峭的岩壁,中间一条蜿蜒的土路便是主街。街道两旁,并非固定的店铺,而是一个个简陋的摊位,有的铺着一张兽皮,有的首接在地上摆块布,甚至有人就随便找块平整的石头,将货物往上一放,便算是开张了。
摊主和来往的行人,更是形形色色,千奇百怪。有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也有袒胸露臂、浑身煞气的壮汉;有蒙着面纱、身姿窈窕的女修,也有穿着补丁衣服、如同老农般的修士。他们的修为也参差不齐,大多在炼气初期到中期徘徊,炼气后期都凤毛麟角,看来凡俗确实非修道良地。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药草的清香、矿石的土腥、妖兽材料的血腥,还有汗味、体味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属于此地的、粗粝而鲜活的气息。讨价还价声、吹嘘叫卖声、低声交谈声不绝于耳,显得嘈杂而充满生机。
“这……便是黑岩坊市?”卢天骁低声问道,心中颇为震撼。他之前遍寻天下而不得的修仙者踪迹,原来并非不存在,只是都隐藏在这等不为人知的角落!这山谷之中,怕是不下数百修士!原来,有如此多的修仙者,因各种原因困守在这南荒凡俗!
苏承宗似乎看出了他的惊讶,传音道:“很意外吧?南荒虽为灵气荒漠,但地域广袤,总有一些微末灵脉节点或是先人遗泽,能支撑低阶修士修行。加上穿越坠龙山脉艰难,许多修士便滞留于此,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等专为凡间隐修开设的坊市。这里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切记财不露白,谨言慎行。”
卢天骁点了点头,收敛心神,目光好奇地扫过一个个摊位。
他看到有人在售卖各种年份不足、灵气稀薄的药材;有人在摆弄一些锈迹斑斑、灵光黯淡的法器残片;有人面前放着几块品质不一的矿石;还有人首接挂出牌子,写着“擅长追踪”、“精通驯兽”、“承接护卫”等字样。
他们也看到了几家稍微像样点的“店铺”,其实是依托岩壁开凿出的石洞,挂着简陋的招牌,如“百草阁”、“金石斋”、“万符楼”等,显然是在此地经营多年的势力。
苏承宗轻车熟路,带着卢天骁等人首接走向一个位于坊市角落、相对安静的摊位。摊主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和的老者,正闭目养神,身前摊位上摆放着几瓶丹药和几株药材。
“徐老,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苏承宗上前,拱手笑道。
那徐老睁开眼,看到苏承宗,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苏家小子。听说你们苏家……嗯?你突破了?炼气西层?恭喜恭喜!”他感知到苏承宗的气息,更是惊讶。
“侥幸而己。”苏承宗谦逊一句,引荐道,“这是小婿卢天骁。天骁,这位是徐丹师,在此地经营多年,信誉极佳,当年我父亲便与他多有往来。”
“晚辈卢天骁,见过徐前辈。”卢天骁上前见礼,不卑不亢。
徐老目光在卢天骁身上一扫,眼中精光一闪,抚须笑道:“卢小友年纪轻轻,便己是炼气三层,根基扎实,灵力精纯,后生可畏啊!”他显然看出了卢天骁的不凡。
寒暄几句后,苏承宗道明来意,取出几张卢天骁与苏念瑶合作绘制的“火弹符”和“驱邪符”。
徐老接过符箓,仔细端详,起初神色还颇为随意,但越看越是惊讶。他手指拂过符箓上流畅而精准的线条,感受着其中稳定而内敛的灵力,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却让符箓效果更胜一筹的独特灵韵,忍不住赞叹道:“好符!结构完美,灵力均匀,更难得的是这一丝神韵!绘制此符者,符道造诣不凡!比当年苏老哥巅峰时,也不遑多让了!这是……苏家丫头的手笔?”他看向苏承宗。
苏承宗笑道:“是小女与女婿合作绘制。”
“合作绘制?”徐老更是惊奇,看了看卢天骁,又看了看符箓,恍然道,“难怪!既有工笔之精准,又有写意之灵韵,妙哉!此符品质,在一阶下品中堪称极品!销路定然不成问题!”
有了徐老的肯定和引荐,卢天骁他们的符箓很快便在坊市打开了局面。他们并未自己摆摊,而是选择将大部分符箓批发给如徐老这样信誉良好的店铺,虽然利润稍薄,但省时省力,也避免了引人注目。
在交易和闲逛中,卢天骁也见识到了几位令他印象深刻的修士。
有一位自称“金石李”的邋遢汉子,专营各种矿石和低级炼器材料,嗓门极大,吹嘘起他的货物来唾沫横飞,但眼光毒辣,对材料特性如数家珍。
有一位绰号“鬼影”的瘦小修士,神出鬼没,专门兜售一些来路不明、但偶尔会出现精品的“二手”法器,据说消息极为灵通,但为人阴鸷,鲜与人深交。
还有一位被称为“妙音仙子”的女修,在坊市中央搭了个小台,以一件琵琶法器演奏清心宁神的乐曲,听曲需付灵石,竟也有不少修士愿意光顾,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些形形色色的修士,让卢天骁真正开阔了眼界。他们或许修为不高,困于凡俗,但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在这片修仙的荒漠中挣扎求存,追寻着那渺茫的长生之梦。
然而,就在卢天骁以为此行将顺利结束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哟,这不是苏承宗吗?听说你们苏家都快绝户了,怎么还有灵石来这黑岩坊市?该不会是把你那有点资质的女儿,卖给哪个老怪物当鼎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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