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在“岁安堂”打杂己经快一个星期了。
每天早上,她都会准时出现在店里,打扫卫生、整理杂物,偶尔帮沈岁安递递工具、跑跑腿。沈岁安依旧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修复世界里,但比起刚开始的冷漠,态度己经缓和了不少。有时时星跟她说话,她会偶尔回应一两句,甚至在时星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时,也只是皱了皱眉,让她下次小心点,并没有过多的责备。
时星没有再提采访的事,她知道不能急,得慢慢来。她每天都在观察沈岁安,试图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找到突破口。她发现沈岁安虽然看起来清冷,但其实心很细。比如,她会记得时星喜欢喝甜豆浆,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帮她准备好;比如,她会在时星整理旧报纸时,提醒她戴手套,别被纸张边缘划伤手。
这些小小的细节,让时星觉得,沈岁安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
这天下午,店里没什么客人。沈岁安正在里间修复一个 a 的铜镜,时星则坐在外间的藤椅上,对着电脑整理之前采访其他手艺人的资料。突然,她听到里间传来沈岁安的声音:“时星,你进来一下。”
时星心里一动,连忙关掉电脑,快步走进里间。
里间比外间更小,光线也更暗。靠墙放着一张大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修复工具和材料。沈岁安正站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一个用软布包裹着的东西。
“沈姐姐,找我有事吗?”时星问道。
沈岁安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工作台上,打开软布,露出了一个青花瓷碗。碗的造型很古朴,碗身上画着一幅山水图,笔触细腻,色彩淡雅,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你帮我把这个碗送到隔壁的‘墨香斋’去,交给王老板。”沈岁安说道,“就说我己经修好了,让他过来取也行,或者我帮他送过去也可以。”
“好嘞!”时星立刻答应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青花瓷碗,“我现在就去!”
她心里有点小兴奋,这还是沈岁安第一次让她帮忙做这种“正事”,而不是打扫卫生之类的杂活。
“小心点,别摔了。”沈岁安叮嘱道,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放心吧,沈姐姐!我一定会小心的!”时星拍着胸脯保证,然后抱着青花瓷碗,快步走出了里间。
隔壁的“墨香斋”也是一家古董店,离“岁安堂”只有几步之遥。时星抱着碗,小心翼翼地走着,心里还在琢磨着,等送完碗回来,要不要再跟沈岁安提一下采访的事。
就在她快要走到“墨香斋”门口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冲出来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孩,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撞到了时星身上。
“砰——”
时星猝不及防,身体一歪,怀里的青花瓷碗“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时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碎裂成好几片的青花瓷碗,大脑一片空白。那个骑自行车的小孩也吓坏了,愣了一下,然后掉转车头,飞快地跑了。
“我的天……”时星反应过来,连忙蹲下身,想要把碎片捡起来。她的手都在发抖,心里充满了恐惧和自责。
这可是沈岁安刚修好的古董啊!看起来就很贵重,她肯定赔不起!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屏幕亮了一下,然后就黑了下去。时星顾不上手机,只是慌乱地捡着地上的瓷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心里又害怕又委屈。
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怎么回事?”
时星回头一看,只见沈岁安不知什么时候己经出来了,正站在她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沈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时星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有个小孩骑自行车撞到我,我没抱住……碗就摔碎了……”
沈岁安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瓷片。她的动作很轻,仿佛那些碎片是什么稀世珍宝。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无奈。
时星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了:“沈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个碗多少钱?我赔给你!我现在就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给我打钱!”
沈岁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行!一定要赔的!”时星急得快哭了,“是我不小心打碎的,我必须负责!”
“我说了,不用了。”沈岁安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时星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疲惫,“这个碗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古董,还有别的意义。你赔不起。”
时星愣住了,她看着沈岁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赔不起?那怎么办?难道要她一首在这里打工抵债吗?可是她己经在这里打工抵债了,现在又打碎了一个更贵重的,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把她脖子上的玉佩吹得露了出来。那块刻着“星”字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沈岁安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那块玉佩上,原本平静的眼神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她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瓷片“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时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沈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岁安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块玉佩,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惑、痛苦,还有一丝难以置信。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星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沈姐姐,你……你认识这块玉佩吗?”
沈岁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块玉佩。她的手指在半空中停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碰到,只是微微颤抖着收了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站起身,看着时星,语气沙哑地说:“把碎片捡起来,拿回店里。”
时星不敢多问,连忙点了点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瓷片都捡了起来,放在手里的软布上。她注意到,沈岁安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眼神也有些恍惚,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回到“岁安堂”,沈岁安把自己关在了里间,没有出来。时星把瓷片放在外间的桌子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那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竟然让沈岁安如此失态。
她看了看里间的门,又看了看地上的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捡起手机,试着按了按开机键。手机没有反应,看来是摔坏了。
时星叹了口气,坐在藤椅上,心里乱糟糟的。她既担心沈岁安的状况,又害怕自己赔偿不起那个青花瓷碗,还心疼自己刚买没多久的手机。
过了很久,里间的门终于开了。沈岁安走了出来,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只是深处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沈姐姐,你没事吧?”时星连忙问道。
“没事。”沈岁安摇了摇头,走到桌子前,看着那些瓷片,“这个碗,我会想办法修复的。”
“对不起,沈姐姐,都是我的错。”时星再次道歉。
沈岁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不关你的事,是我没提醒你路上有小孩。”她顿了顿,又说:“你手机坏了?”
“嗯。”时星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掉在地上了,好像开不了机了。”
沈岁安沉默了几秒,说:“我认识一个修手机的朋友,技术很好,明天我带你去看看。”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沈姐姐!”时星惊喜地说道,心里的愧疚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不用谢。”沈岁安摇了摇头,然后又看了一眼时星脖子上的玉佩,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问道:“你这块玉佩……是祖传的吗?”
时星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啊,是我奶奶传给我的,说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怎么了,沈姐姐,你对它感兴趣吗?”
沈岁安的眼神暗了暗,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它挺特别的。”她说着,转过身,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个破损的青花瓷瓶,假装开始修复,不再说话。
时星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她总觉得,沈岁安对这块玉佩的反应很奇怪,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这块玉佩的来历,还有沈岁安和它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而此时的沈岁安,虽然手里拿着修复工具,但心思却完全不在工作上。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那块刻着“星”字的玉佩,还有千年前的那个身影。
“星儿……”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痛苦。
那块玉佩,是她千年前送给那个小女孩的信物。她以为,随着那个小女孩的去世,这块玉佩也早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没想到,千年之后,竟然会在一个陌生的女孩身上看到它。
这个叫时星的女孩,到底是谁?她和千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有什么关系?
沈岁安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同时也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她不知道,时星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那些她试图逃避了千年的过往,终究还是要重新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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