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乌光贯穿身体的闷响传来,却并非厉寒舟。
在“影噬”志在必得的狞笑凝固的前一瞬,厉寒舟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留在原地的竟是一道以懒惰印法则结合混沌罪力构筑的残影!真正的厉寒舟,在电光火石间以毫厘之差侧身避开了这绝杀一击,同时反手一抓,五指如钩,缠绕着吞噬一切的混沌气流,精准地扣住了“影噬”持匕的手腕!
“等你多时了。”厉寒舟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什么?!”影噬瞳孔骤缩,想要挣脱,却感觉自身的罪力、生机乃至魂魄,都如同决堤的洪水般,顺着对方的手掌疯狂倾泻而去!他那隐匿阴影、吞噬能量的罪印,在厉寒舟的《万罪噬源经》面前,如同遇到了天敌,毫无反抗之力!
“不……这不可能……”影噬发出绝望的嘶吼,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厉寒舟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捏碎一只蝼蚁,五指猛地发力!
“咔嚓!”
影噬的手腕骨骼连同其内的罪印核心被一并捏碎!狂暴的吞噬之力瞬间将其残存的生机与魂力抽空,化作一道精纯的资粮融入厉寒舟体内,补充着他方才的消耗,甚至让他的气息隐隐又凝实了一分。
随手将化作干尸的影噬甩下祭坛,厉寒舟再不停留,在下方无数道或惊骇、或恐惧、或怨毒的目光中,一步踏入了那暗绿色的嫉妒传承光门!
身形被扭曲的漩涡吞噬的刹那,厉寒舟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的景象瞬间变幻。
不再是枯骨累累的坟场,而是一片……鸟语花香的山谷。
清风拂过,带来青草与野花的芬芳。远处有瀑布如银河倒挂,水声潺潺。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温暖而和煦。这里宁静、美好得如同世外桃源,与罪域的污浊血腥形成了极致反差。
然而,厉寒舟的心却瞬间沉了下去。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无质、却无比阴毒的力量,正如同跗骨之蛆,悄然渗透他的灵魂深处。那不是攻击,而是引动,引动他内心潜藏最深的……嫉妒之念。
眼前的光线微微扭曲,山谷中央,那瀑布下的水潭边,出现了一道倩影。
一袭银白衣裙,青丝如瀑,身姿窈窕,正背对着他,伸出如玉的纤足,轻轻拨动着清澈的潭水。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厉寒舟也瞬间认出了她——云卿儿。
他的呼吸骤然一滞。
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出现在云卿儿身旁。那是一个身着月白长袍,气质温润如玉的男子,面容俊朗,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他手中拿着一支新采的、沾染着露水的花朵,温柔地递向云卿儿。
云卿儿似乎微微侧首,对着那男子展颜一笑。虽然隔着面纱,厉寒舟却能想象出那笑容是何等的清丽绝俗,动人心魄。
那男子……厉寒舟看得分明,其面容,赫然与那七情谷的“李晏”,他前世的“挚友”李慕白,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气质更加光明,更加……配得上站在云卿儿身边。
“不……”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厉寒舟心底响起,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凭什么?
凭什么他厉寒舟只能在黑暗中挣扎,背负着无尽的罪孽与血腥,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凭什么这样纯净美好的人儿,要对别人展露笑颜?凭什么站在她身边的,不能是他?!
一股炽烈如岩浆、阴冷如毒蛇的嫉妒之火,轰然在他心底炸开!瞬间席卷了他的理智!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
他仿佛看到,云卿儿与那“李慕白”并肩而立,接受着临月宗所有人的祝福,他们郎才女貌,宛如天作之合。而他,如同一个卑劣的窥视者,隐藏在阴影里,看着那轮他视若生命的明月,即将投入他人的怀抱。
他又仿佛看到,在一场盛大的典礼上,云卿儿亲手将代表临月宗至高权柄的玉印,交给了那个“李慕白”,眼中满是信任与……他从未得到过的柔情。
“不!她是我的!!”
厉寒舟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困兽般的咆哮,双目瞬间赤红!混沌领域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将周围鸟语花香的山谷景象冲击得支离破碎,显露出其后扭曲、黑暗的心魔空间。
七罪贪魂幡自动悬浮,贪婪、暴怒、符文疯狂闪烁,放大着他内心的每一种负面情绪。
嫉妒!他嫉妒那个幻象中的“李慕白”,嫉妒他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云卿儿身边,嫉妒他能得到她的笑容,嫉妒他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一切!
偏执!云卿儿只能是他的!从她在腐骨裂谷的毒窟中,如同月光般照亮他黑暗生命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疯狂!杀了他!杀了那个幻象!杀了所有可能靠近她的人!把她就此囚禁起来,锁在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让她的目光,永远只停留在他一人身上!
占有欲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勒得他几乎窒息。他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而云卿儿是他唯一的解药,是他在这无尽罪孽中唯一能抓住的、温暖的光。他不能失去她,哪怕只是想象她属于别人,都足以让他彻底疯狂!
心魔空间中,幻象再生。
这一次,云卿儿就站在他面前,轻纱覆面,眸光清澈依旧,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与……怜悯?
“厉大哥,放下吧。”她的声音空灵而遥远,“你己罪孽缠身,沉沦苦海。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不!卿儿!”厉寒舟猛地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他自己都陌生的哀求与疯狂,“跟我走!我可以给你一切!我可以为你颠覆这整个世界!只要你在我身边!”
云卿儿却微微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你的路,满是血腥与罪孽。我的道,是清净与守护。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凭什么回不去?!
一股暴戾的杀意混合着极致的占有欲,猛地冲上厉寒舟的头顶!他周身的混沌罪力剧烈翻腾,七罪贪魂幡嗡鸣作响,印的光芒大盛,无数妖娆幻影浮现,试图扭曲云卿儿的意志,让她屈服。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动用所有手段,强行将她留下,哪怕得到的只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就像他对付所有敌人一样!
他的手抬起,缠绕着足以侵蚀神魂的混沌罪力,颤抖着,缓缓伸向云卿儿那纤细脆弱的脖颈。只要轻轻一握,这令他痛苦、令他疯狂的执念之源,或许就能暂时平息……
云卿儿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纯净,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淡淡的、化不开的哀伤。
那哀伤,如同最冰冷的清泉,骤然浇熄了厉寒舟眼底翻腾的疯狂火焰。
他的手,在距离她脖颈一寸的地方,猛地顿住,剧烈地颤抖着,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不……
他不能。
他怎么能……对她动手?
哪怕这只是心魔幻象,哪怕这幻象正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凌迟他的灵魂。
她是云卿儿啊。
是他在腐骨裂谷毒窟中,于绝望之际看到的唯一月光。
是他在无数次杀戮与吞噬后,内心深处唯一残存的净土。
是他所有罪孽与黑暗背后,最矛盾、也最深刻的原动力。
“你是月光,我是深渊。月光注定要照亮世间,而深渊……只想将月光囚禁,只为他一人明亮。”
他回想起曾说过的话,在心间回荡。可若月光陨灭,深渊又将为何而存在?
强行占有,得到的不过是虚幻的泡影,是对那唯一纯净之物的彻底玷污。那与他毁灭那些伪善的“正道”有何区别?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是那个真实的、会对他笑、会为他担忧、会因他手上沾染血腥而露出哀伤神色的云卿儿!是那个在临月宗,或许正望着远方,等待着他某一天能够……回去的云卿儿!
“卿儿……还在等我。”
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最后的锚点,死死定住了他即将彻底沉沦的灵魂。
他猛地收回了手,踉跄后退几步,看着眼前云卿儿的幻象,眼中的赤红与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清醒的偏执。
“假的……都是假的……”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真正的卿儿,还在临月宗。她需要我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将她从那虚伪的牢笼中带出来!”
他体内的《万罪噬源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不再是被动抵抗心魔,而是主动吞噬那弥漫在心魔空间中的、引动他嫉妒与疯狂的法则之力!
“嫉妒?就凭你这无根浮萍般的意念,也配动摇我厉寒舟的道心?!”
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混沌领域全力展开,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开始蛮横地撕扯、吞噬周围的心魔空间!
“我的执念,我自己掌控!我的道路,我自己抉择!云卿儿,是我的!但绝不是以这种沉沦的方式!”
“给我——破!”
轰隆隆!!!
整个心魔空间在他的咆哮与吞噬下,剧烈震颤,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那云卿儿的幻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解脱又似叹息的神情,缓缓消散。
眼前的景象再次清晰时,他己身处一个布满暗绿色古老符文、中心悬浮着一枚不断扭曲、仿佛由无数嫉妒眼眸构成的暗绿色晶体的密室之中。
嫉妒印传承核心!
厉寒舟脸色苍白,气息有些紊乱,眼神却如同被淬炼过的寒铁,冰冷、坚定,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与疯狂,却又无比清醒。
他一步步走向那枚嫉妒印核心,伸出手。
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晶体的瞬间,庞大的嫉妒法则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他的识海,与他灵魂深处那被引动、又被强行镇压的嫉妒之念相互印证、融合。
七罪贪魂幡上,代表“嫉妒”的符文,骤然亮起,幽光深邃。
他成功接纳了嫉妒印。
但厉寒舟知道,真正的心魔,从未离开。它只是潜伏得更深,与他对云卿儿那扭曲而深沉的爱恋、占有欲彻底纠缠在一起,化作了支撑他在这条黑暗道路上继续前行的、最病态也最强大的动力。
他收起嫉妒印核心,转身,看向密室出口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那个遥远的、名为临月宗的地方。
“卿儿,等着我……”
“待我拥有足够的力量……我会去接你。用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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