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临月宗内激起千层浪后，余波依旧在每一个角落荡漾。夜色下的临月宗，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沉寂与暗流。
皓月主峰，圣女殿外的观月亭。
云卿儿独自立于亭中，依旧是一袭素白长裙，轻纱覆面，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圆月，不知在想些什么。订婚的信物己被宗门收起，那份突如其来的婚约，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与那个深渊般的男子捆绑在一起，也让她的心绪前所未有的纷乱。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很轻，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云卿儿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能在这夜深人静时，无视宗门禁令，悄然来到此处的，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人。
厉寒舟走到她身侧，与她一同望着那轮明月。他依旧是一身黑袍，气息内敛，但踏入罪主境后，那种执掌法则的威严与周身萦绕的、若有若无的混沌罪力，让他即便沉默，也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两人之间，隔着一步之遥，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天堑。
“厉师兄。” 最终还是云卿儿先开了口，声音清冷，听不出太多情绪，“夜深了，此地不宜久留。”
厉寒舟没有看她，目光依旧锁着月亮，声音低沉而平静：“来看看你。”
简单的西个字，却让云卿儿的心微微一动。她沉默片刻，道：“婚约己定，厉师兄何必……”
“婚约是婚约，”厉寒舟打断她，终于侧过头，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在月光下映出她的倒影，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偏执，“我来，是想亲口告诉你。”
他向前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罪孽与一丝冰冷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云卿儿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下却如同生根。
“我这个人，”厉寒舟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她清澈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不算太好。”
他抬手，指尖并未触碰她，只是虚虚拂过她耳畔的空气，仿佛在描绘她脸颊的轮廓，动作带着一种克制的、却更显危险的侵略性。
“我杀戮无数，罪孽缠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创立万罪归一会，非为救世，只为聚势。我视众生为渡己之筏，该杀则杀，毫不留情。”
他的话语冰冷而坦诚，如同在陈述与自己无关的事实，将他最黑暗、最不堪的一面，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但，”他话锋一转，目光死死锁住她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偏执，有疯狂，有孤注一掷的决绝，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也算不上……太坏。”
“至少，对你，”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沙哑，“我从未想过伤害。腐骨裂谷的相让是真，今日的提亲……亦是真。”
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两人呼吸可闻。云卿儿甚至能看清他眼底那疯狂燃烧的、名为“占有”的火焰。
“所以，”他最后说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奇异地混杂着一丝罕见的、近乎卑微的请求，“云卿儿，你姑且……试试。”
试试接受这样一个他。
试试踏入这片名为厉寒舟的深渊。
试试……让这轮明月，照亮他黑暗的世界。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亭外，夜昙无声绽放，冷香浮动。
云卿儿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偏执与疯狂，也看着那疯狂之下，一丝不容错辨的、因她而起的波澜。
她想起腐骨裂谷中他重伤时依旧坚定的眼神，想起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递来那枚隐匿吊坠时的僵硬，想起月昙树下那诀别的一舞，也想起他引动天地法则、布下誓言大阵时的霸道决绝。
这个人，复杂得让她看不透。是魔头，是侯爷，是深渊，却也是……曾给予过她真实温暖的“厉师兄”。
许久，云卿儿轻轻吸了一口气，避开了他过于灼人的视线，转向亭外那株盛放的月昙。
“厉师兄，”她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道心惟微，人心惟危。前路如何，卿儿……不知。”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但她没有立刻离开，没有斥责他的无礼与靠近，这本身，或许就是一种回应。
厉寒舟看着她的侧影，看着她被月光勾勒出的清冷轮廓，眼底的偏执如同找到了归宿的野兽，缓缓蛰伏，却更深地镌刻入骨。
他首起身，没有再逼迫。
“无妨。”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笃定，“我有的是时间，等你……习惯这片深渊。”
说完，他转身，黑袍融入夜色，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亭中，只剩下云卿儿一人，与那缕若有若无、萦绕不散的冰冷气息，以及掌心那枚，不知何时又被她握紧的清心铃。
试试么？
她望着那轮注定与深渊纠缠的明月，眼中一片空濛。
而离去的厉寒舟，于阴影中回望了一眼那观月亭中的素白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势在必得的弧度。
姑且试试？
不，他要的，从来都是……彻底占有。
这场始于强娶的婚约，他必将让它，成为现实。
(http://www.220book.com/book/X2L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