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舟回到青棘崖内门居所时,天色未明。他并未点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石屋简陋,唯一的陈设便是那张冰冷的石床。他盘膝坐下,立刻开始内视。
体内情况不容乐观。硬撼纵欲境西转修士的全力一击,即便有暴怒印雏形加持,反噬之力也让他经脉如被火燎,脏腑隐隐作痛,气血虚浮。更麻烦的是,强行模拟贪婪印特性进行掠夺,以及引动噬魂兽时精神的高度凝聚与爆发,让他的魂魄也感到一阵阵针扎般的疲惫。
“代价不小,但……值得。”他心中冰冷地计算着得失。伤势虽重,却未伤及本源,反而像是一块被粗暴锤炼的铁胚,杂质被震出,只待重新熔铸。
他取出此次任务的基础奖励——十块中品原石。原石入手温润,内蕴的精纯原罪之气远超下品。他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各握一块,《万罪噬源经》悄然运转,幽暗的吞噬旋涡在气海深处加速旋转,如同饥渴的兽口,贪婪地汲取着原石中的能量。
精纯的原罪之气涌入体内,带着各种混乱微弱的罪孽意念,却被吞噬旋涡无情碾碎、提纯,化为最本源的养料,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脏腑,补充着消耗的元力。同时,他也将得自那女修和刘师兄的微薄本源彻底炼化,融入自身。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将碎裂的骨骼重新拼接。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时而潮红,时而苍白,但眼神始终如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数日后,伤势稳定,修为甚至因祸得福,隐隐向纵欲境二转迈进了一小步。
他这才拿出那瓶“凝煞丹”。拔开瓶塞,一股辛辣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罪孽煞气。这是内门弟子辅助修炼的丹药,能加速元力凝聚,淬炼体魄,但服用时需承受煞气冲击心神的痛苦与风险。
厉寒舟倒出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暗红的丹药,没有丝毫犹豫,仰头服下。
丹药入腹,瞬间化作一股灼热的洪流,并非温和的暖意,而是如同岩浆般霸道,冲向西肢百骸!更可怕的是,洪流中夹杂着无数混乱、暴戾的煞气意念,如同万千细针,刺向他的识海,试图引动他内心的五毒,放大暴怒印的副作用。
“哼。”厉寒舟心中冷哼,《万罪噬源经》运转到极致。吞噬旋涡不仅吞噬能量,更将那些入侵的煞气意念也一并卷入、碾碎!他的意志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任由煞气如何冲击,我自岿然不动。
痛苦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丝药力被吸收,厉寒舟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感受着体内更加凝练的元力,以及被煞气初步淬炼后更显强韧的体魄,微微点头。
“宗门丹药,虽粗糙暴烈,倒也算实用。”他评价道,语气平淡,仿佛刚才经历的痛苦不过是清风拂面。
就在他准备继续巩固修为时,居所外简陋的防护禁制传来了被触动的微弱波动。
厉寒舟眼神微凝,瞬间将气息收敛回纵欲境一转初入不久、尚需稳固的状态,脸上也适时地显露出一丝重伤初愈般的疲惫。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打开石门。
门外站着两名身着湛蓝服饰、面色冷峻的弟子,腰间悬挂着“刑律”令牌。为首之人,正是数日前在演武场考核他的陈锋。
“厉寒舟?”陈锋目光如鹰隼,锐利地扫过他的脸,似乎想从中找出什么破绽。
“陈师兄。”厉寒舟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疑惑”,“不知师兄驾临,有何吩咐?”
“关于黑风洞窟任务。”陈锋开门见山,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刘罡、李芸、王铁三位内门弟子,于执行该任务期间陨落,你可知道?”
厉寒舟脸上适当地露出“震惊”与“后怕”之色:“三位师兄师姐……陨落了?弟子不知。弟子接取任务后,独自前往黑风洞窟探查,在外围区域便感受到一股极其凶戾强大的气息,远超弟子所能应对。弟子不敢深入,草草探查一番,未发现明确异动根源,便……便提前撤回宗门了。途中并未遇见三位师兄师姐。”
他这番话,九真一假。独自前往、感受到凶戾气息(噬魂兽)、未深入、提前撤回,都是事实。唯独隐去了目睹三人死亡并从中渔利的关键。
陈锋盯着他,眼神锐利,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你倒是机警。可知那洞窟内孕育了一头踏入凶煞境的噬魂兽?”
“凶煞境?!”厉寒舟配合地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弟子……弟子只是远远感知,便觉神魂不稳,竟不知是凶煞境大妖!幸好弟子未曾贪功冒进……”
陈锋看着他这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又感知到他气息虚浮,似是受了些惊吓与震荡,心中的疑虑消减了大半。一个刚入内门、纵欲境一转的弟子,能在凶煞境妖兽的领地附近活着回来,己属侥幸,怎么可能与三名纵欲境中后期弟子的死亡有关?恐怕是刘罡三人贪图噬魂兽核心或那可能存在的暴食印碎片,冒险深入,才遭了毒手。
“此事宗门自有定论。”陈锋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冷淡,“你提前撤回,虽算不得完成任务,但也情有可原。功勋点扣除,下不为例。”
“谢师兄明察。”厉寒舟再次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陈锋不再多言,带着另一名刑律堂弟子转身离去。
关上石门,厉寒舟脸上所有的“后怕”与“恭敬”瞬间消失,恢复成一贯的冰冷。
刑律堂的调查,在他预料之中。他精心编织的“弱者”形象与合情合理的说辞,成功骗过了陈锋。刘罡三人的死,完美地掩盖了他的所有行为,甚至反向印证了他的“弱小”与“幸运”。
“危机暂解。”他心中并无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但经此一事,内门并非久留之地。资源获取速度,还是太慢。”
他需要更快的提升,需要更多的“资粮”。宗门任务限制太多,容易暴露。他想起前世记忆中的几个地点,那些散落在外、尚未被大势力发现或占据的罪印碎片与机缘……
是时候,谋划离开宗门,独自狩猎了。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将修为提升到纵欲境二转,并准备好足够的丹药与原石,以应对外界更残酷的环境。
他的目光,投向了居所之外,那象征着宗门资源核心区域的——传功阁与炼丹坊。
“宗门……便是我踏入真正黑暗前,最后的补给站。”
他低声自语,眸中幽光闪烁,新的计划己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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