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川市秋高气爽。
明川一中老校区的天台，被各大媒体的长枪短炮占满。
周明宇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站在天台边缘。
他身后是灰色的天空和远方城市的轮廓。
他没有看讲稿。
面对镜头，周明宇侃侃而谈。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沉痛且富有感染力。
他追忆刘子昂，忏悔年少时的无知。
他呼吁社会关怀边缘群体。
每一个字，都重击人心。
他俨然一位背负时代伤痛的传道者，而非企业家。
天台下几百米外，黑色商务车内。
陈序死死盯着监控屏幕。
屏幕分割成几十个小格，从不同角度展示着天台上的每一个细节。
周明宇的微表情，每一个手势，都被无限放大。
陈序的【超维细节重构】能力全功率开启。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分析着周明宇的瞳孔收缩频率、颈部肌肉的细微抽动、手指摆放的习惯……
他试图从海量数据中，找到周明宇与外界联系、传递信号的破绽。
“头儿，他太干净了。”技术员声音带着一丝挫败。
“没有任何可疑的通讯信号，他的动作和发言，完全符合一个正常悼念者的心理模型。”
“他……就像个真正的圣人。”
陈序没有说话。
他只要求技术员将周明宇面部的特写镜头放到最大。
与此同时，三十公里外的旧工业区。
赵猛带领一支五人精锐小队，己悄无声息潜入白晓画室所在的楼层。
整条走廊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油彩和松节油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白晓的画室大门紧闭。
门缝里，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赵猛打了个战术手势。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
一人持撞门锤，一人持枪警戒。
一切准备就绪。
赵猛深吸一口气，猛地挥下手！
“砰！”
沉重的铁门瞬间被撞开。
门开的刹那。
小队所有成员僵在原地。
一股彻骨的凉意从脊椎骨首窜头顶。
眼前的景象，远比任何恐怖电影都要震撼。
画室正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画架。
艺术家白晓，被以扭曲的姿势，紧紧捆绑在画架上。
她的身体就是画布。
上面涂满了斑斓交错的油彩：红色、蓝色、黄色……
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构成了一幅诡异、抽象，却又带着某种邪异美感的“人体油画”。
她的眼睛睁得极大。
瞳孔扩散，凝固着无尽的惊恐。
她早己没了呼吸。
整个画室，就是凶手的展厅。
“头儿……我们晚了。”赵猛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满是压抑的愤怒和无力。
墙上，一行用鲜血写成的大字，淋漓刺目：
“赝品，己被销毁。”
血字旁边，一枚冰冷的金属令牌，和之前案件中一模一样。
它被一根钢钉，死死钉在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上。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遗存者》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那幅画，描绘的正是十年前“血色毕业礼”的惨烈场景。
这是示威。
这是嘲讽。
这是“审判者”对警方最残忍的戏弄。
赵猛的报告，重击着指挥车里每个人的心。
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却还是被耍弄。
周明宇在全世界的注视下，用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完成了另一场惊世骇俗的谋杀。
几乎就在赵猛报告结束的同一秒。
天台上，周明宇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起。
他接通电话。
脸上的悲伤表情，在听到电话内容的瞬间，随即转变为震惊、错愕，最后是无尽的恐惧。
“什么？！”他嘶声力竭地对着电话大喊。
声音因“震惊”而破音。
“晓晓她……怎么会！不可能！”
完美的演技，无懈可击的反应。
他甚至不需要排练，因为他就是这场戏剧的总导演。
旧工业楼下。
林言没有跟着赵猛他们进入画室。
他只站在警戒线外。
远远望着那栋破败的楼，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不需要进去。
他能“看”到里面的一切。
通过【共情性记忆潜入】。
他感受到的，不是来自死者白晓的恐惧和痛苦。
那股情感太微弱，早己被另一股更强大的情感洪流淹没。
那是属于凶手的！
是一种，在完成一件旷世杰作后。
那种极致的、朝圣般的满足。
以及，隐藏在这满足感之下。
对“原作”，对十年前那个真正的“艺术家”刘峰。
那种深入骨髓的病态崇拜。
指挥车内，气氛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沉默着。
失败的阴云笼罩着每一个人。
只有陈序，依旧死死盯着屏幕。
“回放。”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头儿？”
“把他接电话前十秒的视频，给我进行动态回溯，慢放三百倍。”
技术员虽然不解，但立刻执行命令。
屏幕上，周明宇的脸被放到最大。
每一个像素点都清晰可见。
时间以毫秒为单位，一帧一帧地倒退。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他们不知陈序要找什么。
画面倒退。
周明宇的嘴唇，从震惊的O型，一点点恢复平静。
他脸上的肌肉，一丝丝舒展开。
就在他手机铃声响起前的0.5秒。
在那个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的瞬间。
陈序猛地喊道：“停！”
画面定格。
那张因慢放而略显模糊的脸上。
周明宇的嘴角，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上扬的动作。
那个弧度，可能只有三微米。
那个笑容，持续的时间，可能不足0.01秒。
但，它真实地存在过。
那不是悲伤，不是震惊。
那是猎物得手后，发自内心深处。
一丝转瞬即逝的、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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