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头瞧着李舜，良久之后，方才长长叹出口气。
“也是，你上回突然来问三煞门的事，想来便已知道些什么了。”
李舜笑了笑，索性不再绕圈子。
翠屏山距花亭仙市数百里，在修士眼中，也不过倾刻而至。
那边渡劫的消息，必然很快会传至这里。
归真派若是顺藤摸瓜，查到自己的身份，再想出仙市可就难了。
“老头，白芷薇与你是什么关系？”
上回白芷薇突然出现在仙市中，还对白老头的店铺表现出格外的关注。
当日在山中相遇时，白芷薇更是直接问李舜与白老头的关系。
两人又都姓白……
诸般种种结合之下，这二人之间若是没有关系，打死李舜都不会信。
“道友见过芷薇？”
白老头反问。
李舜懒得与他再磨叽，点了点头。
直言道：“见过。”
白老头面颊颤了颤，眼神中闪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抬手取下一直戴着的黑纱帽。
“虽不知你为何对这顶只是祭炼一枚辟尘符印的帽子感兴趣。
“不过既然肯为这帽子，跟老头子这里浪费这么多精力，想来此物对你很重要。
“如果我现在，把它赠给你，道友可否答应老头子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李舜没有直接答应。
“只求道友向贵师尊出云仙姑，讨个信物，让我能入云州百蛮山存身……”
“你想去云州？”
“正是！”
李舜面色古怪，这白老头在花亭仙市待了二三十年。
突然想去云州？
“实不相瞒，那白芷薇乃是我亲弟弟的孙女，也就是我的族孙。”
白老头解释道：“我们兄弟二人，早年间因一场机缘，得了份传承。
“我根骨虽算不得好，却勉强凭着那份机缘，入了道途。
“我那兄弟根骨却是实在太差，苦练数年，不得入门。
“不成想我那兄弟却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三煞门有一门邪功，不受根骨限制。
“竟不顾危险，远赴三煞门拜师……”
听到这里，李舜眉梢微挑。
他特别留意过三煞门的消息，自然知道，白老头所言的是什么魔功。
三煞门的毒煞、血煞、阴煞三大魔功。
都是以活物祭炼功法，歹毒无比。
其中尤以血煞为甚！
不挑根骨资质，但却需要以至亲血脉作为祭品修炼入门。
传闻血煞魔功炼至大成。
可以将合族血脉，炼成一体，成就一尊魔神。
妙用之处，比之真正的化神尊者的元神丝毫无差。
神魂寄托其中，飞行无迹。
无形无相、无影无痕。
可依附生物肉体，并操控其行动。
只是这血魔神嗜血成性，常因控制不住暴虐之气，滥杀无辜。
修炼此功的魔修所到之处，常常尸横遍野。
白老头的弟弟因没有修行根骨。
拜入三煞门，也只有这条路子可走了。
果然，白老头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李舜的猜测。
“我那兄弟倒也有几分仙缘，几万里路程，竟让他顺利抵达梁州。
“并成功拜入了三煞门，得了那血煞魔功的传承……”
白老头的弟弟，肉体凡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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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顺利穿越数万里路程，到达梁州，拜入门派。
确实是邀天之幸。
再回来寻自己的哥哥，杀人取精血祭炼魔功，自不现实。
不过那也是个狠人！
为了入道。
竟在梁州娶了几个女子成家，耗费十数年时间。
生下了数十个子女……
最终等到这些子女长大后，再以自己的亲生子女为祭。
终于修行血煞魔功入门。
饶是李舜二世为人，对仙道亦是执着坚定。
孜孜追求，奔波十馀年，都没有起过放弃的心思。
听到这个故事，都有些后背微凉。
这等向道之心，简直令人为之肝颤！
不过听到这里，李舜心中也起了疑惑。
皱眉问道：“他既已入门，又何必让自己的孙女再来寻你？”
白老头苦笑摇头：“本来我们兄弟自分别之后，再无连络。
“对他在三煞门的遭遇，我更是一无所知。
“我靠着当年那份机缘，勉强入道后，经过十多年的修炼，也发现了，自己的根骨其实也不咋地。
“只能靠着学了点儿制作符录的手艺，在各处仙市中做点小生意，又娶了几房妻子，也只希望自己的后人中，能出一两个根骨好的子孙。
“将我白家光耀，发展成为修士世家……不成想有一次我在外售卖符录回转。
“却发现整个家族，百馀人口，竟被人屠勠一空……”
说到这里，白老头声音微颤，双目泛红。
表现出极度的悲伤之色。
足足过了半刻钟，方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继续沉声说着当年的故事。
发现自己的家人，被全部杀光。
白老头自是不甘心，四处寻访真相。
靠着他早年间，曾干过捕快，积累的办案经验。
很快便查到了眉目。
令他没想到的是，竟是当年那位出走的弟弟。
修炼血煞魔功有成后，又与三煞门内一位女修结成道侣。
成功诞下一个男婴。
这个男孩长大之后，竟又学着他父亲，要修炼血煞魔功。
只这一回，他再不用耗费十几年时间，自己娶老婆生孩子当材料了！
因为，他父亲靠着血煞魔功修为提升之后所得的秘法，感应到自己还有血脉在世……
李舜问道：“所以，你的族人，是被你弟弟的儿子杀死，炼化魔功了？”
“天道好循环，那小畜生性子急，杀了我一家，取了精血之后。
“竟没有立刻回梁州，而是就近寻了一处隐秘之地，便开始修炼血煞魔功。
“却不知这些年我在各处仙市中做生意，偶尔获得一件冲龙玉神符。
“可短暂激活身体鼻神，凭着他残留在现场微弱的气息，顺利找到了他。
“当时，他正处于修炼的关键时刻，被我打断，毫无还手之力。
“被我当场拿下，从他的口中，我也问出了所有前因后果。
“我自然不能便这么算了，为了给我那十多个孩儿报仇，又开始四处打听，想要查找到一位精通厌祟诅咒之术的修士帮忙……”
修士之间，连沾染有对手气息的物品，或者头发之类的东西。
都可以远程施展厌镇之术。
虽说大多数人，平日里都会预防这类邪术。
但若是在修炼的关键时刻。
突然来那么一下子，却也能爆发奇效。
更何况，白老头还有他弟弟亲儿子的尸体与精血。
真若叫寻到术法，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只是显然事情没这么顺利。
要不然，白老头也不会躲在花亭仙市三十年。
而今听闻弟弟的孙女找过来。
又想着要远逃至云州避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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