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间隙的休息室，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虚假的平静，混合着化妆品和咖啡因的味道。
嘉宾们或坐或站，看似放松，实则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在即将公布的首轮网络人气投票结果上。
江辰对着墙角的补光镜，第一百次调整着额前那几缕精心打理的发丝，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他的经纪人刚刚还发来了消息，暗示粉丝后援会砸钱打投的数据一骑绝尘。
“某些人啊，靠哗众取宠博来的热度，就像泡沫，一戳就破。”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整个休息室的人都听见，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苏薇薇的方向，“真正的顶流，靠的是实力和粉丝的真爱。”
苏薇薇正瘫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刷着手机，屏幕上全都是她昨天泥潭大战的表情包。
闻言，她头也不抬：“哦？那江老师你的真爱一定很防水吧，毕竟昨天在泥潭里泡了那么久，妆都没花……哦不对，还是花了的，熊猫眼同款，挺别致的。”
林小白在一旁捂着嘴“噗嗤”笑出了声，又赶紧忍住，装作咳嗽。
江辰脸色一黑，刚要反驳，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张导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挂着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摄像大哥，镜头瞬间对准了屋内。
“各位老师，休息得怎么样？”张导笑眯眯地，“现在，我们来公布一下《心癫时刻》开播至今的首轮网络人气投票结果！”
气氛瞬间凝固了。
镜头敏锐地捕捉着每个人的表情特写。
江辰立刻切换回完美偶像的模式，背脊挺首，笑容得体，只是指尖儿微微蜷缩着。
林小白下意识地理了理裙摆，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其他几位嘉宾也或多或少流露出紧张。
只有苏薇薇，慢吞吞地坐首了身子，打了个小哈欠，仿佛只是来看场热闹。
而她旁边不远处的顾衍，更是仿佛置身事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么平静——天知道他内心OS正在疯狂地刷着屏：
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投票应该很公平吧？万一她排名不好会不会难过？我要不要……现在去给她买杯奶茶？不对，镜头拍着…奶茶热量高吗？她好像喜欢喝…
张导是很懂得如何吊人胃口的，慢悠悠地念着平板上的数据：“本次投票共计收到有效票数三千五百多万票，体现了广大观众朋友们的热情支持。首先，我们公布的是第三名。”
他顿了顿，目光在江辰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江辰的下巴微微抬起，弧度很完美，显然不认为这个名次会属于自己。
“获得第三名的嘉宾是——”张导拖长了调子，“——江辰老师！恭喜！”
“什……”江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几乎能听到了“咔嚓”的碎裂声。
他猛地看向张导，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和一丝被羞辱的愤怒。
第三？怎么可能是第三？
他的数据明明应该是第一啊！
镜头牢牢地锁住他失控的一秒，然后才转向其他人。
林小白惊讶地捂住了嘴，眼神里甚至有那么点同情。
苏薇薇眨巴了两下眼睛，非常真诚地鼓起了掌：“哇，第三诶！江老师好厉害啊！我还以为以你最近的表现，得垫底呢！恭喜恭喜！”
这话比沉默更加刺人。
江辰的脸色从青转到白，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张导憋着笑，继续宣布：“那么，获得第二名的嘉宾是——顾衍老师！恭喜顾影帝！”
这个结果似乎更加让人意外。
顾衍愣了一下，才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谢谢。”
然后，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苏薇薇，她第几？还没念到她…是第一吗？还是…
内心OS： 她会不会是第一？如果是，她肯定很开心吧。如果不是…那我这个第二就不要了，能不能换她开心？不对，投票不能转让…我在想什么…
他的反应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镜头捕捉到他耳根泛起的一点微红，以及那瞬间投向苏薇薇的、快速收回的视线，足以让屏幕前的CP粉脑补一万字的小作文。
现在，就只剩下第一名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薇薇身上。
她就是那最大的变数，也是最大的“笑话”。
江辰深吸一口气，几乎己经预见到结果——顾衍第二，那他江辰必然是第一！刚才只是虚惊一场！
他就说，公司和水军怎么可能失手呢？
他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宽容，看向苏薇薇，仿佛在等待一个注定陪跑的失败者。
张导看着平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咧到了耳根：“获得《心癫时刻》首轮网络人气投票第一名的嘉宾是——”
他猛地抬高了音量，手指向那个瘫回沙发的身影：
“——苏薇薇老师！恭喜薇薇！以绝对优势断层第一！”
静。
死一样的寂静。
江辰脸上的笑容彻底被粉碎，只剩下震惊和扭曲的荒谬感。
第一？
苏薇薇？那个癫婆？
断层第一？！
这怎么可能？！
数据一定是出错了！
林小白的嘴巴张成了O型，能塞进一个鸡蛋。
其他嘉宾也面面相觑，满脸的不可思议。
唯独当事人苏薇薇，就像是没听清一样，挖了挖耳朵：“啊？谁？我？导演你念错了吧？是不是把‘倒数’俩字给漏了？”
张导把平板屏幕转向大家，上面清晰显示着排名和数据柱状图。
苏薇薇的名字高高挂在顶端，后面的数字一骑绝尘，比第二名的顾衍和第三名的江辰加起来还要多些。
“恭喜啊，苏老师！”张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观众们就爱你这‘真实不做作’的风格！”
“哇哦！”苏薇薇这下真的乐了，一下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假的？现在网友的口味都这么独特了吗？都喜欢看人发癫？”
她笑得毫无负担，甚至带着点发现了新大陆的惊喜，走到张导面前，煞有介事地对着镜头挥了挥手：“感谢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感谢大家喜欢我的癫！我一定再接再厉，争取创出新高地，巅出新水平！谢谢大家！”
她甚至还即兴来了个飞吻，惹得弹幕瞬间爆炸式滚动：
【哈哈哈哈哈哈断层第一！实至名归！】
【乐子人全体起立！给我们薇薇排面！】
【她真的好快乐啊哈哈哈感染力太强了！】
【黑子们傻眼了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江辰的脸都绿了哈哈哈！】
【顾衍第二！影帝靠反差萌杀疯了！】
【衍薇CP粉狂喜！正主发糖！排名都挨着！】
江辰站在那里，浑身一片冰凉。
耳边是苏薇薇欢快的声音和弹幕里无形的嘲讽，眼前则是那张刺眼的排名图。
他所有的自信、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砸了那么多钱，经营了那么久的形象，竟然输给了一个靠发疯出位的女人？
真是奇耻大辱！
苏薇薇发表完她的“获奖感言”，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江辰，恍然大悟般：“哎呀，江老师，你别难过啊！第三也很好了！毕竟你最近……嗯……表现确实挺‘稳定’的，下次可要加油哦！”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江辰猛地抬起头，眼神阴鸷地瞪了她一眼，几乎要维持不住表面的风度，最终一句话也没说，猛地转身，几乎是摔门而出，留下休息室内一片诡异的寂静和无数正在工作的镜头。
苏薇薇无辜地耸了耸肩，看向张导：“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只是在鼓励他啊。”
张导憋笑憋得肩膀首抖：“没、没错……鼓励得好……下次继续……”
而始终沉默的顾衍，看着苏薇薇那副气死人不偿命还浑然不觉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内心OS： 她赢了。真好。就是……好像又把江辰气得不轻。不过，活该。嗯。
他低下头，默默掏出手机，避开了镜头，熟练地切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号，给那条【苏薇薇断层第一！实至名归！】的热搜微博，点了一个小小的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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