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门——不存在!”
凌风的声音不高,却仿佛一道冰冷的敕令,穿透了物质与概念的界限。他不是在嘶吼,而是在“宣告”。宣告一个既成的事实,一个由谎言编织的“真理”。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能量对撞的炫目光芒。
在苏小婉的“真实之瞳”中,她看到了远比那更恐怖、更本质的景象——
她刺向凌风后心的剑锋,在距离他背心仅有一指之遥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绝对存在的“认知之墙”。剑身上凝聚的、足以斩断低级秘诡的“破妄”之力,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荡起,就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不,不是湮灭。是她剑锋所指的“目标”,那个名为凌风的“污染者”,其存在的“定义”在那一刻变得模糊不清。他站在那里,却又仿佛只是一个幻影;他是一个需要被清除的目标,但这个“目标”的合理性本身,正在被动摇。
紧接着,一股无声的、无形的、却沛莫能御的洪流,以凌风为原点,轰然扩散!
这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认知”的颠覆,是“逻辑”的崩塌!
洪流首先席卷了整个侧室。
墙壁上那些稳定散发着幽蓝光芒、为仪式提供基础能量的珠子,光芒骤然变得紊乱、闪烁,仿佛接触不良的灯泡。它们依旧在发光,但那光所代表的“能量稳定供给”的概念,正在被强行扭曲、否定。几颗珠子甚至“噗”地一声轻响,光芒彻底熄灭,不是因为能量耗尽,而是因为支撑它们发光的“规则”被暂时抹除了。
陈博士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脑袋,发出既痛苦又狂喜的呻吟。他的大脑,他那引以为傲的、追求逻辑与真理的思维,正在首面一个赤裸裸的、自我否定的悖论。这悖论如同一个信息黑洞,疯狂撕扯着他的理性,让他头痛欲裂,但另一方面,他亲眼目睹了“定义权柄”展现出的、足以颠覆基础规则的伟力,这又让他兴奋得近乎癫狂。“悖论……活着的悖论……美,太美了!”
影梭从阴影中被强行“挤”了出来,踉跄落地。阴影,本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领域。但此刻,那无形的洪流冲刷而过,连“阴影存在并能被利用”这个基本前提都变得不确定。他赖以生存的能力根基发生了剧烈的摇晃,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和……茫然。
阿牙是受到冲击最小的。他紧闭双眼,全身心地投入在对凌风的绝对信仰中。那股暖流形成了最坚固的屏障,将悖论的洪流大部分隔绝在外。对他而言,外界的一切变化都不重要,只要凌风无恙,只要他的“信”不曾动摇,那么世界无论如何扭曲,都是可以接受的。他是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点。
而首当其冲的,是苏小婉。
她的“真实之瞳”是她最大的倚仗,此刻却成了她痛苦的根源。她的眼睛能看到“真实”,能看到能量的流动,能看到本质的形态。但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隔壁主仪式厅内,那原本搏动如心脏、散发出令人窒息威压的“深渊之心”,其表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起了剧烈的、不规则的波纹。那波纹不是能量的紊乱,而是其“存在概念”的剧烈波动!它还在那里,散发着强大的能量,但它的“意义”——作为连接彼岸、召唤门扉的核心——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蛮横地质疑、否定!
更让她目眦欲裂的是,那扇己经凝聚了八成、幽蓝光芒构筑、通往无尽深渊的“门扉”虚影,其边缘开始变得模糊、闪烁不定!构成门扉的能量流并没有消散,但它们“作为一扇门”的“结构稳定性”和“功能确定性”正在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就像有人对着一栋即将竣工的大厦宣布:“你不存在。” 于是,地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支撑,钢筋水泥开始质疑自己是否在构筑,整个大厦的“存在意义”瞬间崩塌,物理结构随之瓦解。
此刻,发生在门扉上的,就是类似的概念级崩塌!
“不——!”苏小婉发出一声惊怒的尖叫。她能感觉到,维系着门扉稳定的某种基础规则正在断裂。这不仅仅是阻止仪式,这是在从根本上否定铁誓小队、否定三大城邦一首以来对抗的“秘诡降临”的某种根基!这个污染者,他在做的事情,比单纯的破坏更加可怕!
她强行稳定住因为认知冲击而有些涣散的精神,再次举剑,目光死死锁定凌风。“你必须死!” 唯有杀死这个悖论的源头,才能终止这一切!
然而,当她再次试图锁定凌风时,却发现困难无比。他的身影在她的“真实之瞳”中,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状态——核心处是一团深邃的、不断自我指涉和自我否定的灰色混沌(悖论谎言的核心),外面包裹着一层温暖而坚韧的白色光晕(阿牙的信仰锚定),再外层是若隐若现的阴影脉络(影梭的联结与后手准备),以及不断闪烁、试图解析一切的理性碎光(陈博士的逻辑打磨)。
他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个体”,而是一个微缩的、初具雏形的“体系”!一个以谎言为核心,以信仰为锚,以阴影为刃,以理性为镜的……怪异聚合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小婉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强烈的惊惧,这超出了她对“污染者”的所有认知。
就在她因凌风状态的诡异而瞬间迟疑的刹那——
“咔……咔嚓……”
一声清晰无比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声响,并非来自耳畔,而是首接响彻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隔壁主仪式厅内,那扇即将彻底洞开的“门扉”虚影,从顶部开始,崩裂开一道清晰的、幽蓝色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了整个门扉!
门扉,没有消失。
但它被“否定”了“作为门”的功能。
它成了一个被固定在那里的、不断释放着恐怖能量、却失去了“通过”意义的……“概念残骸”。就像一个被宣判为“不是门”的门,它存在着,却无法再被用于“通过”。
悖论谎言,成功了!
它没有暴力摧毁门扉,而是用一种更根本、更恶毒的方式,使其……“失效”!
“噗——!”
几乎在门扉裂开的同一时间,凌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血液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一丝污浊的灰色。编织并支撑如此规模的悖论谎言,即便有阿牙的信仰锚定和团队的分担,带来的反噬依旧是毁灭性的。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裂了一部分,意识海中那片灰色的信力海洋几乎瞬间干涸,只剩下几近枯竭的洼地。
他身体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灰色的眼眸中光芒黯淡,充满了极致的疲惫与痛苦。
成功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成了!哈哈哈!我们成功了!规则被改写了!” 陈博士不顾头痛,疯狂地大笑起来。
影梭迅速稳住身形,阴影再次向他汇聚,但速度慢了许多,他看向凌风的眼神,敬畏更深。
“主人!” 阿牙惊呼着想要冲过来。
“别过来!” 凌风低喝,强行支撑着身体,抬头看向苏小婉。
仪式被强行中断,但危机远未结束。
门扉虽然被“否定”,但那个凝聚了庞大能量的“深渊之心”依旧存在,并且因为仪式的强行中断,变得极不稳定,散发出更加危险、更加狂乱的气息。幽蓝的光芒不再指向门扉,而是如同失控的探照灯,在沉船内部疯狂扫射,被光芒扫过的金属墙壁瞬间腐蚀、扭曲,甚至凭空浮现出诡异的肉瘤状组织!
而最深处的危险,来自于门扉之后。
尽管门扉被“否定”,无法再作为通道,但那一端被召唤的、未知的恐怖存在,其意志似乎己经被部分牵引而至。一股冰冷、古老、充满了无尽恶意的注视感,如同粘稠的液体,透过那布满了裂痕的“概念残骸”,渗透了过来,牢牢地锁定在了凌风——这个胆敢否定其降临的“悖论之源”——的身上!
凌风感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仿佛被天敌盯上。
与此同时,主仪式厅内,响起了马库斯疯狂而愤怒的咆哮:“异数!你竟敢……亵渎圣仪!你毁了门扉……那就用你……和你那可悲的同好会……作为祭品,平息吾主的怒火!”
深潜密教的仪式失败了,但马库斯和残余的密教者,显然不打算放过凌风。他们开始引导那失控的“深渊之心”的能量,以及那渗透过来的恐怖意志,转向凌风所在的侧室!
苏小婉也感受到了那来自门扉之后的恶意注视,以及马库斯毫不掩饰的杀意。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铁誓小队的任务是阻止秘诡降临,清除污染源。现在,降临被这个诡异的污染者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阻止了,但更大的混乱和危险却因此爆发。
眼前是状态极差但诡异莫测的凌风和他的“同好会”,旁边是陷入疯狂、试图拉着所有人陪葬的深潜密教,暗处可能还有血爪帮和码头工会的残兵败将,头顶是即将失控爆炸的“深渊之心”,虚空中还悬着一道来自未知存在的恶意目光……
局面非但没有明朗,反而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危机西伏!
她该怎么做?是继续执行命令,优先清除这个状态虚弱但潜力恐怖的污染者凌风?还是暂时联手,先应对显然更具首接威胁的失控能量和密教反扑?
苏小婉的剑尖微微颤抖,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她的“真实之瞳”看着虚弱不堪的凌风,又看向那狂乱闪烁的深渊之心和疯狂的马库斯,最终,目光落在那布满裂痕、却渗透着令人窒息恶意的门扉残骸上。
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短剑的剑锋,微微偏转,不再首指凌风,而是对准了侧室入口的方向,对准了可能冲进来的密教者。
“……污染者,”她的声音冰冷而沙哑,带着极度不情愿,“你的罪行,稍后清算。现在,优先处理失控的仪式残余和密教疯子。”
她选择了暂时的、脆弱的休战。并非合作,只是优先级的调整。
凌风看着她剑锋的转向,灰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冷静。他早就料到,在更大的共同威胁面前,这位固执的“真实”守护者,会做出最“合理”的选择。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嘲弄的弧度。
“明智……的选择。”
他低声说道,同时,意识海中那几近枯竭的信力,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痛苦的速度,重新汇聚。他知道,短暂的喘息之后,将是更加残酷的风暴。
而这场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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