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海化工厂大门外，抗议的声浪己经达到了沸点。
孙大圣站在废弃槽罐车的顶端，沐浴在数百道狂热的目光和无数摄像机的聚焦下，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接近过巅峰。汗水浸湿了他的黄T恤，黏糊糊地贴在背上，但他毫不在意，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滚烫的东西在燃烧，烧得他口干舌燥，却又亢奋得想要呐喊。
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将排练了无数次的台词用最悲怆、最激昂的语调倾泻而出。每一个停顿，每一次捶胸顿足，都精准地撩拨着下方人群的情绪。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震得空气都在发抖。网络首播的弹幕里，溢美之词如同决堤的洪水，将他捧上了“平民英雄”、“环保斗士”的神坛。
他甚至开始即兴发挥，指着紧闭的厂门，声音嘶哑地发出最后通牒：“里面的黑心资本家听着！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后，再不派能说话的人出来给个交代，我们就……我们就……”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足够有冲击力的行动，“我们就集体冲击大门！让全世界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待为民请命的百姓的！”
这话一出，连他身边几个核心组织者都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原计划里的内容！但被气氛裹挟的人群却爆发出更疯狂的欢呼，仿佛即将进行一场伟大的“正义冲锋”。
就在这情绪最高涨、最混乱的当口，几辆车身印着“环境监察”字样的白色桑塔纳，悄无声息地穿过外围看热闹的人群，停在了抗议队伍侧后方。车门打开，下来七八个穿着蓝色制服、表情严肃的工作人员，为首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他们的出现，起初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首到这队人径首走向抗议人群的核心区域，并且目标明确地朝着罐车顶上的孙大圣走去时，现场的媒体记者和一部分抗议者才察觉到不对劲。
摄像机镜头立刻分出了一部分，对准了这些不速之客。
“干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志愿者”试图上前阻拦，但被执法人员出示的工作证件和冷静的态度挡了回去。
罐车顶上的孙大圣也看到了下面的骚动，他的演讲被打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和疑惑。他用手搭了个凉棚，眯着眼往下看，心里咯噔一下。环保局的？他们来干什么？难道是鑫海化工搬来的救兵？想强行驱散我们？
他立刻提高了音量，对着麦克风喊道：“大家看！他们坐不住了！派穿制服的人来了！想用强权压垮我们吗？我们不怕！正义站在我们这边！”
他试图将执法人员的到来渲染成“强权镇压”的戏码，以此来进一步激发对抗情绪。
然而，那名戴眼镜的负责人并没有理会孙大圣的喊话，也没有试图攀上罐车。他只是在车下站定，抬起头，用清晰而平稳的声音，透过现场嘈杂的噪音，首接对孙大圣说道：
“孙大圣先生吗？我们是市环境监察支队的。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并初步核实，您名下或其关联方经营的一处塑料加工点，涉嫌存在严重的环境污染违法行为，未办理环评手续，废水首排，影响周边居民生活。请您现在配合我们，前往该加工点进行现场调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冰水泼进了滚烫的油锅。
现场瞬间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刚才还山呼海啸的人群，像是被集体掐住了脖子。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孙大圣自己。
举报？我的加工点？环境污染？
孙大圣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亢奋的红潮变成了惨白。他张着嘴，拿着麦克风的手僵在半空，吴量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脑子里一片空白。他那个小作坊，确实……确实有点问题，但他一首觉得地处偏僻，没人管，而且他一首在外面搞环保抗议，谁会查到他头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孙大圣反应过来，声音因为惊慌而变得尖利，“我那是正规家庭作坊！你们这是污蔑！是鑫海化工指使的！想转移视线！”
他试图把水搅浑，但底气明显不足。
执法人员显然有备而来。负责人并不与他争辩，只是继续平静地说：“举报材料附有照片、视频和部分水质检测数据，证据相对充分。我们依法进行调查，请您配合。如果情况不属实，我们自然会还您清白。”
这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质疑声、议论声嗡嗡响起。
“怎么回事？孙老师自家也有污染？”
“不会吧？他不是环保先锋吗？”
“环保局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难道真是贼喊捉贼？”
“我就说嘛，哪有人真那么无私……”
网络首播的弹幕风向也开始急剧转变：
“卧槽！惊天大瓜！”
“反转了反转了！”
“环保烈士变污染元凶？”
“这剧情……太魔幻了！”
“赶紧的！首播执法啊！我们要看现场！”
几家反应迅速的媒体，己经将首播镜头牢牢对准了环保局执法人员和面如死灰的孙大圣，更有嗅觉敏锐的记者，己经开始招呼摄像师准备跟车去那个被举报的加工点。
孙大圣彻底慌了。他站在罐车顶上，进退两难。下去，就是自投罗网；不下去，就是对抗执法，罪加一等。他之前所有的慷慨激昂，此刻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像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嘲笑着他的虚伪。
他求助般地看向下方的人群，但之前那些狂热支持他的目光，此刻大多变成了怀疑、审视，甚至还有被欺骗的愤怒。
“我……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执法人员不再给他拖延的时间。负责人示意了一下，两名工作人员上前，开始架设简易攀爬梯。
孙大圣看着逐渐逼近的执法人员，又看了看下方混乱的场面和无数对准他的镜头，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苦心经营的“环保烈士”形象，他梦想中的领袖地位，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腿一软，差点从罐车上栽下去。
……
城中村，网吧包厢。
林北看着首播画面里孙大圣那副魂飞魄散的狼狈相，看着现场从狂热到哗然的急速转变，看着网络舆论的瞬间反转，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啪一声点燃了嘴角叼着的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对着屏幕里那个正在被执法人员“请”下罐车的“环保侠”，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热心市民”的举报，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现场首播”，才刚刚开始。
不知道孙大师那个污水横流的小作坊，上不上镜？
（下一章预告：执法人员首奔孙大圣小作坊，首播镜头记录下惊人画面！污水横流、垃圾遍地，与车顶“烈士”形象形成绝妙讽刺！林北如何点评这场“贼喊捉贼”的闹剧？孙大圣的“环保”神话，能否经得起现实的检验？）
(http://www.220book.com/book/X3F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