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早晨，京北城浸润在槐花的甜香里。柳小丫握着刚到手的三百元奖学金，手心微微的出汗，这是她在首都军医大获得的第一个奖学金。
小丫特意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头发也仔细梳理过。站在军医大学门口，不时的踮脚张望。当她看见那个挺拔的橄榄绿身影从吉普车上跳下时，心跳突然快了几拍。
“等很久了吧？”宋熠然快步走来，帽檐下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自然地接过小丫手中的帆布包，指尖不经意的相触，惊起了一阵微澜。
他们沿着护城河漫步，看着垂柳的嫩枝轻拂水面，划出圈圈涟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推着自行车经过，玻璃柜里的山楂果裹着晶莹的糖衣。宋熠然停下脚步，买了一支递给小丫：“尝尝，老京北的味儿。”
小丫边吃边走，糖壳在齿间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
他们走在通往王府儿井的街道上，沿街的葛花树正开着蚕豆大的白花，香气被晚风揉碎了，细细地洒满了整条街。
“带你去个地方。”宋熠然引着小丫拐进了一条胡同。青砖墙上探出石榴花的灼灼红焰，墙根处几位老人坐在马扎上摇着蒲扇，收音机里正唱着京韵大鼓，苍凉的唱腔在暮色里打着旋儿：“金戈铁马声犹在，只是朱颜改......”
一只狸花猫从屋檐跃下，亲昵地蹭在宋熠然的裤脚边。
“这猫认得你啊？”小丫弯腰想去抚摸，猫咪却敏捷地躲开了。
“附近胡同里的野猫都认得他，”卖豆汁的大妈笑着插话，“宋教官天天晨跑时都给它们带吃的。”
宋熠然蹲下身，从口袋掏出小鱼干。猫咪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尾尖在春风里轻轻的摆动。
穿过斑驳的朱漆大门，眼前豁然开朗了，竟是个藏在胡同深处的旧书市。书架林立如迷宫，泛黄的书页在午后的光影里翻飞。宋熠然在一排医学古籍前停住了脚步，抽出一本《本草纲目》线装本：“这个送给你。”
“这太贵重了......”
“宝剑赠英雄。”他目光灼灼的咧了咧嘴，“何况是位未来的好医生。”
走到东单路口，自行车流像潮水般涌过来。宋熠然自然地侧身护住小丫，手臂在她身后虚虚地圈出一道屏障。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车厢里挤满了匆忙的人，车窗像一格格移动的相框，映出了许多鲜活的面容。
路边新开的音像店飘出崔健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几个穿着喇叭裤的年轻人靠在店门口，随着节奏轻轻跺脚扭摆着。隔壁新华书店的橱窗里陈列着《平凡的世界》，封面上黄土高原的沟壑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沉。
“看那边。”宋熠然忽然指向街角。一个卖风筝的老人正在收摊，残破的大燕风筝在晚风中轻轻颤动，仿佛随时要挣脱绳索，飞向蓝蓝的天空。这景象让小丫想起史铁生的话：“人的故乡，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
穿过最后一条胡同，全聚德的鎏金招牌己在眼前。朱红大门两侧挂着红灯笼，暖光流淌在青石台阶上。宋熠然推开沉重的大木门，烤鸭的香气扑面而来，跑堂的吆喝声里带着京片子特有的韵味。
全聚德的灯光是蜜色的，油亮的烤鸭在师傅刀下绽出脆响。小丫刚摸出信封，作者“不爱吃大米的白胖胖”推荐阅读《重生八零历劫失败后的人生重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宋熠然的手己像盾牌般挡在收款台前：“哪里有让小姑娘付钱的道理。”
“说好我请客的！”小丫去扯宋熠然的衣袖，他的手臂却纹丝不动。收银员抿嘴笑着，在宋熠然威严的目光里接过了他的军官证。
“下次。”宋熠然低头看她，睫毛在颧骨投下青灰的影，“等你拿到国家奖学金。”
长安街的午后被阳光浸泡得酥软，电车轨道在日光下泛着金属的钝光。小丫攥着信封，嘴唇抿成倔强的首线。
“这顿说好我请的......”小丫话音未落，前方突然骚动。一位提着菜篮的老奶奶踉跄着倒地，竹篮翻扣在一边，土豆争先恐后地滚落。灰影快速窜过，抓着老奶奶的布钱包狂奔。
“站住！”宋熠然的大吼一声。橄榄绿的身影骤然绷紧，纵身时军装下摆猎猎作响，奔跑的姿态像猎豹扑食。灰衣人泥鳅般钻入胡同，宋熠然作战靴蹬上斑驳的砖墙，借力腾空的身影在巷口划出凌厉的弧线。翻身落地时靴底擦出青烟，精准踢中贼人手腕。粗布钱包腾空飞起，纸钱和硬币如雨般洒落了一地。
巷口修车摊的大爷惊得松开了扳手，钢珠滚了一地。小丫快步上前扶起老奶奶，检查她是否受伤。确认老人无恙后，她抬头看见宋熠然用膝头抵住贼人后心，利落地用鞋带反绑了对方双手。巷口煤堆上野猫竖着尾巴，被他扫过的眼神吓得窜进了阴影。
“您的钱包，您清点一下。”宋熠然递还钱包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与方才雷霆万钧的姿态判若两人。
老奶奶颤抖的手数着零票时，小丫看见宋熠然弯腰拾起散落的土豆，用衣角仔细擦净泥土。
派出所做完笔录的老奶奶坐在长椅上，粗糙的手仍有些发抖，小丫正轻声安抚着她。
这时，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子急匆匆闯了进来，额上还挂着汗珠：“娘！您没事吧？”
“多亏了这位解放军同志！”老奶奶指向宋熠然。男子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宋熠然的手，眼眶泛红：“太感谢了！我娘这买药的钱要是丢了......”
宋熠然的手在对方粗糙的掌心里微微一动，随即端正身体，抬起右手利落地敬了个军礼，“应该的。”
三个字掷地有声，在派出所略显嘈杂的房间里清晰地回荡着。小丫注视着宋熠然挺首的脊梁和肩章上流转的光泽，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担当。
老奶奶颤巍巍地站起来，从菜篮里摸出两个还带着泥土的土豆，执意要塞给宋熠然：“孩子，自家种的，好吃着呢。”
宋熠然后退半步，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次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心意领了，您老留着吃吧。”
走在回校的路上，小丫轻声说：“下次吃饭，必须我付钱哈。”
“好啊，”宋熠然低头温柔笑着看她固执扬起的脸。
分别时，满城华灯初上。宋熠然从军装口袋取出个纸包：“拿回去吃吧。”
打开是还温热的糖炒栗子，每一颗都裂着笑脸般的口子。小丫捧着栗子走回宿舍，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下周日，我休息。”
她握紧手里的糖炒栗子，没有回头，只是将右手举过头顶比了个明白的手势。二楼的窗户里，姑娘们嬉笑着拉上窗帘，宿舍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散落在人间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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